她告诉姬如玄:我在宫里很好,每天都有按时吃饭,中午会小憩半个时辰,处理半个时辰的公务,就会歇一盏茶,每晚临睡前都会泡一泡脚,解一解乏,没有让自己累着。
御膳房做了花胶炖鸡,没有你做的好吃。
还写了许多朝堂琐事,批阅奏折时,遇到了哪些疑难,后来是怎么处理的,还询问了他的意见。
姬如玄盘坐在床上,一边看着信,脑中勾勒出她吃饭、睡觉,批奏折时的模样。
唇边不觉勾起了笑容。
信一页一页看完,每页都要逐字逐句地看很久,看了之后,他还要盯着墨迹,仔细地琢磨她写这一段时,心情如何,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封信终于看到了最后。
——前天晚上,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梦里你好像很痛苦,一直对我说,疼,我疼,阿琰我疼。
——我想,亲亲你,哄哄你,你是不是就疼得好些?以后你哪里疼,一定要告诉我。
姬如玄不由一愣,之前散功攻毒时的画面,倏然涌上了大脑,本以为这只是一场幻梦,却没想到,在同一时间,他们都做了同一个梦,到底是她入了他的幻梦,还是他闯入她的梦境?
他将厚厚一沓信纸,按在胸前,听着胸前砰砰震动的心跳,忍不住无声地笑。
这是姜扶光第一次给他写信,没说一句想他的话,可字行间的温柔绻缱,透过笔锋的墨迹,一丝一缕地透进心中。
姬如玄忽一下从床榻起身,光着脚就往小院书院里冲,接着就是一阵翻箱倒柜。
严青听到动静:“公子,您这是?”
“我记得,书房里好像有一沓花笺,你放哪里了?”当时,他就随意瞥了两眼,隐约记得上面的花纹十分精美。
严青双手抱胸:“不是您说,花笺花里胡哨,还鄙夷了一句,是男人谁会用这种娘们兮兮的东西。”
所以,您现在还是男人不?
就问您,脸疼是不疼?
姬如玄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自觉面子挂不住,觉得是时候展现一下他身为主子的威严了。
于是他把脸一板,劈头就是盖脸:“此一时彼一时,我现在觉得好看,想用了,不行吗?让你找,你就去找,哪来这么多废话?你怎么跟金宝似的,整天瞎逼逼,烦死了。”
老实人严青一脸无语,从书架最顶端,拿下一个落灰的盒子,一语不发地放到书案上。
姬如玄一点也不讲究,袖子当抹布,抹了抹灰尘,打开盒子,里面果真摆了一沓精美的花笺。
这还是他写给姜扶光的第一封信,一定要郑重。
姬如玄东挑西选,挑了姜扶光最喜欢,也最符合姜扶光的牡丹花纹,当即铺纸、研墨、蘸墨、提笔……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郑重的仪式感。
仿佛他写的不是信,而是什么醮法礼祭。
严青都看不过眼了:“您这是,要给长公主写信?”
这不明摆的吗?姬如玄不理他,开始琢磨,生平写给姜扶光的第一封信,到底要写什么才好?
他咬着笔头,苦思冥想,饱读诗书,博览群书的姬如玄,在关键时候,却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双目呆滞地望着信纸。
严青欲言又止了好大半天,最终还是闭了嘴巴,公子这会儿已经入魔了,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