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家已经吵翻了天,因为苑老爷子出这事儿,生怕他在华国出事,其他儿子孙子这会儿都想办法从大和国赶回来。
另一个孙子叫苑松,他气得火冒三丈,在家来回踱步,“苑崇骏,都是你的错,之前就有过节,宴家肯定不安好心。你怎么这么蠢?爷爷要是出什么事,我跟你没完!”
苑崇骏也一脸愧疚,他没看出宴家有坏心,只是现在有理也说不清了。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宴家三言两语的,爷爷就这么激动。
苑松转头看向佣人,吩咐道,“以后宴家的人不许让他们进来!”
眼珠子转了转,他又道,“去挂一个牌子,写宴家人不得入内,狗可入内。”
佣人站在那里,不敢动。
苑崇骏也很无语,“弟弟没必要吧,你做事做这么绝,宴家好歹是大门大户。”
“我管他大门大户,是他们先把爷爷气病的!”
这时,苑老爷子眼帘颤了颤,苑崇骏赶忙叫道,“爷爷。”
苑松也跟着唤。
佣人把牌子拿过来,苑松一把接过,怼苑老爷子面前,他一脸洋洋得意,“爷爷,您看,我替你出气了!”
苑老爷子眼珠子一瞪,可这时的他还说不出话来,苑松笑道,“爷爷,你很满意吧,我这就把牌子挂上。”
苑老爷子嗖的一下坐起来,颤抖着手,却还是用尽全力拿起手边的拐棍,苑松装模作样地劝了劝,“爷爷,我知道是哥哥做的不对,但你也别打他啊!”
他眨了眨眼,“算了,如果没办法发泄你心头之恨,那你打吧,稍微打轻点。”
“啪!”那一拐棍打在苑松身上,直接打断了。
苑松懵了,慢半拍才反应过来,立刻大喊大叫起来,“啊,爷爷,好疼啊……”
他脸上直冒汗珠,很快身上也淅淅沥沥地冒汗,像从水井里刚拎出来一样。
苑落韬这一发泄出来,果然如苑松所说的,他能说话了,哆嗦着手,“快,扶我,扶我去宴家。”
苑松疼得在地上打滚,一脸莫名,不知道爷爷为什么打的是他,也不知道爷爷为什么突然要去宴家,可他已经痛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来。
相对于爷爷的急切,苑崇骏却有些犹豫,“爷爷,你刚见到宴初小姐就那么激动了,如果我带你过去,那是害了你,我怕你的身体出问题,爷爷,这次我不能听你的。”
苑落韬怒道,“如果你不听我的,我就要剥夺你的继承权。”
苑崇骏:“恕难从命。”
苑落韬却不再生气,反而笑了,“好孩子,从小到大,这么多孙子里,我最看好你,是个有远见的人。”
他叹了口气,“你知道爷爷这次为什么坚持回华国来吗,因为爷爷知道爷爷大限将至,所以就想着落叶归根,就算没有宴初来找我,我恐怕也活不久了。”
苑崇骏眼里现过一抹挣扎,又听见老人家强撑着身体下床,这么简单的动作,已经做得呼呼喘气,他扶着床边,眼神却坚定而悠远,“我回来之前,年轻时的记忆很多我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一直记得,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有个人一直在等我。”
…………
凌晨两点,门铃声准时响起,佣人们都睡了,宴南逸第一时间去开门,看到门外苑崇骏扶着苑老爷子,他诧异地往里看一眼,心道妹妹又一次算准了。
宴初走了出来,苑落韬空洞涣散的眼神立刻变得有神起来,“她在哪儿?”
宴初心如明镜,看来他都想起来了……
苑崇骏在旁说,“爷爷把一切都告诉我了,我的父亲他们都是收养的,要不是爷爷,没有我们的今天,我们不该阻止他和奶奶叙旧。”
宴南逸惊了,原来真相是这样,难怪妹妹说一定要让他们两见一见,解释清楚误会。
妹妹这么晚没睡,应该也是这层原因吧。
…………
鬼魂都是昼伏夜出,但苑夫人已经有很多年的功力了,所以她白天也能自由出入。
只是到底是成了鬼魂,晚上也没有什么睡意,她坐在那留声机旁,撑着下颚,一遍又一遍地听着邓丽君的歌,回忆着她和苑先生的点点滴滴。
当年她被苑家买回来,身上多处骨折,大夫来治疗她的时候,刚把手放在她骨头断裂处,她的脸就立刻变得灰白,咬紧下唇。
“啪嗒——”一声,一处伤治好,她的下唇早已被咬得溃烂不成样子。
突然,视线里出现了一只胳膊,是年画般的少年郎撸起袖子,将白皙的胳膊伸了过来,一看就是从未做过家事,就连胳膊都是一点伤痕没有,那么养尊处优。
“你别咬嘴唇了,疼就咬我的胳膊,让你咬!”
他一边说,一边拿手帕给她默默拭去头上的冷汗。
后来啊,她从他阿娘知道他是一个很怕疼的人,当时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勇气,居然把胳膊递给她。
六岁以前,她一直在马戏团里度过,听团主说是她的亲生父母缺钱,把她卖到了那儿。
吃饭要靠抢,常常吃不饱,小小的她瘦得跟豆芽菜似的。
顶碗顶不好要挨鞭子狠狠抽,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
是他把所有的温柔给予了她,而后他又消失在她的世界里。
苑夫人缩在椅子上,环抱着膝盖,“少爷,你在哪儿,南韵等你等得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