晃眼看去,都是些以前没资格来这种地方的普通人。
此时,小二凑了过来。
“哟,胡老爷子,您带乖孙来吃点儿?”
胡舒点了点头,问道:“有没有僻静点的地方?”
小二笑着说道:“现在这世道,只要店里空个位置立马就能坐满,哪能有法留啊,现在就只有大厅还有位置了,您瞧呢?”
胡舒皱着眉头,一边嘟囔着别人听不懂的话语,但脚下还是随着小二,朝着大厅中间的位置走去。
一路上,他就没见过一张桌子是空着的。
他随便打量了一下,发现这些人的桌上,基本都是大碗大碗的肉食。
吃这么多肉,也不怕噎死啊!
他坐到了椅子上,将孙子放到了腿上,拿起了面前的菜单。
发现手里的菜单,比上次来的时候又厚了几分。
胡舒翻开来看了看,发现果然上了许多新的菜色。
虽然名字听起来就怪怪的,比如:牛奶炖猪头,椰汁冰糖大羊排,宫爆吉吉,但至少每一道菜都能见到大块大块的肉。
胡舒小声道:“武国朝廷,现在还真是变强了啊。”
旁边的一个食客似乎是听到了他的说辞,接话道:
“是啊!不然像我这样的人,哪能吃上这么好吃的东西。”
胡舒转头看去,发现出声的这个食客,正拿着一块白乎乎的东西,蘸着另外一种白乎乎的东西,大口大口的吃着。
胡舒看着他吃的如此之香,于是问道:“你吃的是什么?”
“我吃的是羊尾油蘸酸奶!”
听起来就很好吃的样子啊!
胡舒不禁吞了一口唾沫。
胡舒见对方是一个人,而且衣着和自己等人完全不同。
他本身就是一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于是抱着孙子凑了过去。
“这位朋友,咱俩凑一桌?”
食客笑道:“成啊!”
胡舒点的东西没多久就送了过来,他热情的招呼食客一起吃。
一边吃着,胡舒随口问了一句:“朋友你好像不是这儿的人?”
食客一口咬下一大块洁白的羊尾油,嘴巴周围的胡须上,都沾满了酸奶。
他含糊道:“是啊,我是低加索地区的牧羊人,为上面的主子赶了一辈子的羊,还是第一次吃到羊肉呢。”
胡舒点了点头,吃了一口蜈蚣上树。
低加索地区来的,基本都是贱民了。
“低加索地区距离这边可远了,你怎么会想着千里迢迢到这里来?”
这次他连朋友二字都没带了。
食客回答道:
“前些年,我那儿子得罪了主子家的少爷,他被打死后,我也把少爷给打死了。
我跑了出来,开始到处给人做事,才知道这边早就没有主子了。
前些日子老家的伙计带话,说现在家里那边也没有主子了,养的羊都是自己的,所以,我吃完这顿就打算回去了。”
胡舒有点害怕,面色变得有些凝重。
他故作镇定的问道:“为什么不留在这里呢?回去了生活还能比城里好?”
食客肯定道:“肯定可以的,老家的伙计的生活现在都过的不错,我为什么不可以过的更好?”
“而且,以前我做工的店主都不敢随便进这种店,生怕身上的钱财不够一顿吃喝的。
但随着日子一天天的变好,连店里的学徒工都能偶尔来一次,我为什么不敢想?
而且,我不来还不知道,原来现在做事得来的工钱,竟然费不了几天的,就能在这里买到这么大的一块羊肉。
日子都这么好过了,我再过不好那莪不成废物了?”
胡舒又吓唬道:“我听说朝廷在到处杀人呢,你不怕死?”
食客看了他一眼,说道:“我怕什么?杀的都是以前坏事做尽的那种主子,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安全着呢。”
胡舒点了点头。
他取了一副新的筷子,夹了一块羊腿肉放到了食客面前。
“这个是羊腿上的肉,你尝尝呢。”
食客夹了起来,左看右看,好像是第一次见到羊腿上的肉似的。
他将羊腿肉放到嘴里,细细咀嚼了半天,最终才将口中的羊腿肉吞了下去。
“妈的,原来羊腿肉是这个味道。”
听见食客的话,胡舒心里有些感慨。
这赶羊的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不知道都已经放了多少年的羊。
这么多年以后,他才第一次尝到羊腿的味道。
他突然想到前些年一名状元的诗词: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赶羊的,大抵也是这样的人吧。
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
像是食客这样动辄打打杀杀的人,他的儿子估计也是一个惹是生非的种。
要不是他儿子惹了主子家少爷,大概也不会被打死吧。
至少他这样的人,他们家是不会请的。
麻烦!
食客将桌上的东西,细细的收拾了一圈。
即便是掉落在桌上的零零碎碎,都捡起来放进了嘴里。
被他吃过的盘子,就像是洗过一样干净。
在最后灌下了一整壶免费提供的茶水后,食客舒服的打了一个长长的饱嗝。
“啊!真是吃的好爽啊!”
食客的吃法和饱嗝声,让胡舒有些不适应。
他哪里见过吃相如此粗鲁的人。
为了掩饰尴尬,他不断的端起桌上茶杯,一口口的喝着茶水。
他之前是从来都不愿意在外面喝茶的。
因为外面基本都是劣茶,都是给寻常人喝的。
他要喝茶,都是喝家里的好茶!
也是这时他才发现,店里免费提供的茶水,质量都比自己家里库存的好多了。
食客看着正在给孙子擦嘴巴的胡舒。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面前的胡舒是个什么人,但他总感觉,胡舒对武国朝廷还是隐约的有意见。
不过对此食客并没有多言,走南闯北的这些年,国家始终都在发展。
有人过上了好日子,相对应的,有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旧时代的既得利益者。
虽然生活可能过的比以前还好,但他们却失去了作威作福的机会,对这个世道肯定还是有怨言的。
可能他们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需要被杀,但他们后面的态度,将决定他们的生与死。
食客不想管他,因为自己的事情还需要自己上心呢,哪有功夫为别人操心。
食客起身离去了。
看着食客走远了,胡舒摸着孙子的脑袋,指着食客的背影小声的对孙子说着什么。
隐约听到什么臭赶羊的之类的话语飘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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