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宴鸿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傅寒夜的话。
曾经的过往,一帧一帧从他眼前划过,似毒蛇一样啃着他的心,铁铮铮的男人,在知道身患两种绝症后,情绪再也克制不住,泪水爬满了脸腮,眼睛红得不能自已。
司宴鸿能感受到他心里深深的追悔与悲伤。
“舅舅,心放宽点,虽然风险大,但是,也有成功的案例,我们会尽最大的能力,与时间赛跑。”
司宴鸿吸了口气,“但是,你必须要配合我们。”
傅寒夜抹去脸上的泪,他怔怔看着司宴鸿,司宴鸿的话,给了他新的希望。
“我要怎么做?”
普天之下,从古到今,没有一个人不怕死。
他也怕,他怕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沈念与女儿了。
司宴鸿喉头缩了缩,“首先,你有勇气做开颅手术吗?”
傅寒夜迫不及待,“如果有成功的希望,我当然愿意。”
司宴鸿欲言又止。
傅寒夜不耐烦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都是男人,别婆婆妈妈的。”
司宴鸿终于出声,“手术即便成功,也有可能会有许多想不到的事情发生,比如,失去记忆。”
失去记忆?
傅寒夜仿若成了件艺术品,愣在当场。
失去记忆,就代表着他会忘记沈念,他从没想到,自己的人生,旦夕之间,会进行这样艰难的决择。
痛定思痛后,他感觉自己的声音,似从远天间传来,“我不愿意。”
司宴鸿明白他的心境。
泪水,再也抑制不住,从眼眶里吧嗒吧嗒落出来,“舅舅,失去记忆,总比人没了强,终于有天,你会拾回记忆的,我相信,念念也会等着你。”
傅寒夜喉头滚了滚,心乱如麻,“我不乞求她等我,这几年,她的磨难人生,已经够了,她应该得到幸福,如果活着,记忆里没了她,甚至不记得,我与她之间的种种,那么……我宁愿死。”www.
傅寒夜的话,像是把锯子,在司宴鸿心口狠狠拉扯。
他不得不服输,相比傅寒夜对沈念的爱,他的爱,太渺小,太微不足道。
至少,没了沈念的这些年,他虽然痛不欲生,但,他还能扛。
傅寒夜从小就是个极有主见的人,知道劝不住,司宴鸿也不想劝,“你如果改变主意,给我打电话。”
傅寒夜喊住了走向门口的司宴鸿,“宴鸿,为我保密吧。”
司宴鸿泪水快要泛滥成灾时,他淡淡回了句,“我知道。”
司宴鸿走了,病房里,安静如寂。
傅寒夜坐在病床上,久久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得知自己两个不治之症后,仿若晴天霹雳,只要一想到,再也不能陪伴沈念与女儿了,他就痛苦不堪。
王朝进来,见他坐在床上发呆,王艰朝知道傅总知道自己病情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现在这时候,世间所有的语言,对于傅寒夜来讲,都是那么苍白无力。
有些事,必须自己扛,扛过去,就是扛把子,扛不过去,生命就会永远定格在了三十三岁这一年。
王朝心酸不已。
第二天晚上,傅寒夜让王朝找来了律师。
律师按照傅寒夜的要求,拟了遗嘱,傅寒夜看了完遗嘱,拿笔签字。
然后,他身体往后靠了靠,嘴角泛起微微的笑,“你们出去吧。”
律师与王朝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