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会有后悔的时候。
或是因为一次欠考虑的冲动,或是因为对不起一个人。
而现在,这两样都被幼宜占齐了。
唯一让她觉得稍微轻松的,可能是她和周嘉屿坐在车后座,周久安没强迫她必须坐副驾驶。
路虎的车内空间很宽敞,车子行驶的时候,幼宜不动声色打量了一下车内装饰,的确很……周久安。
但她还是觉得头晕,她怎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如何离开的机场。
脑子里还都是季晏礼被一群媒体记者们围攻时的场景,那些记者最清楚大众想看的是什么,各个牙尖嘴利得很,甩出来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季先生,据传闻季董事长因为这次季氏集团分公司的股市动荡而病重缠身,请问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所有人关注的重点都在乔父身上,大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幼宜没由来得脊背都发寒,一团浆糊的脑袋里总算揪出一点儿的小线头来,这些记者怎么知道季晏礼今天回来?他明明已经安排好助理过几天再公布行程了。
更诡异的是,季父病重的事情连季氏的董事会都不知道,如果不是许家和季家关系好她也不会知情,怎么记者们反倒这么神通广大?
所以幼宜开始后悔了,她觉得将季晏礼一个人孤零零地扔在机场是件极其不仗义的事,是她最不屑的为了明哲保身就临阵脱逃的行为。
季晏礼在媒体面前接受过采访的次数数都数不清,早就有经验了,在问不出任何结果的情况下,记者们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肯定会失去耐性,就会自行离开,她在旁边等他不就好了吗?跑什么呢?
“许老师。”坐在儿童安全座椅上的周嘉屿忽然扯了扯她的衣角。
“怎么了?”幼宜回神。
“你很冷吗?”周嘉屿碰了碰她的手。
幼宜下意识垂眸看向自己的手,的确一片冰凉。
她还没说话,周嘉屿又朝前面一言不发开车的周久安说:“爸爸,空调温度调高一点吧,许老师好像很冷。”
周久安瞥一眼后视镜,伸手调了温度。
幼宜有点尴尬,周嘉屿这孩子也太贴心了些。
太温暖总是容易让人犯困,于是在周久安调高空调温度还不到二十分钟,幼宜就靠着车窗睡着了。
周嘉屿有点惊奇,压低声音叫爸爸,“爸爸,许老师睡着了。”
周久安在等红灯,闻言回过头看一眼幼宜,居然真的闭上了眼。
“许老师不是大人吗?”周嘉屿的小脑袋想不明白,“为什么比我这个小孩子还容易困?”
周久安呵斥了他一句,“别说话,不要把许老师吵醒了。”
周嘉屿有点委屈。
他明明声音已经很小了好不好,反倒是爸爸的声音比他大多了。
前方绿灯,后面有车鸣笛,周久安回过头发动车子,原本打算先送她回家的想法消失殆尽,果断掉转了方向,薄唇绽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
机场到周家的路程将近一个小时,周久安开车到地下停车场时,车后座的两人都陷入了沉睡。
幼宜早就睡着了,周嘉屿则是因为被爸爸勒令不许说话太无聊才犯困的。
周久安熄了火,回头看向安静沉睡的两人。
周嘉屿人小,陷在宽大的儿童安全座椅里,幼宜因为靠着冰凉的车窗不舒服换了个方向,脑袋正好抵在儿童座椅上,周嘉屿睡觉前还贴心地用毛毯盖住了两人,从他的角度看去,就像妈妈带着儿子睡觉一样。
周久安心里突然生出一种一家三口的错觉。
下车绕到后座,周久安打开车门,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脸,“儿子?儿子?”
周嘉屿迷茫地睁开眼,一看是爸爸,朝他伸手要抱抱,“爸……”
刚说了一个字,周久安就用食指抵住薄唇做了个“嘘”的手势,小声地说:“不要说话,许老师还在睡觉。”
周嘉屿睡得迷迷糊糊,脑袋也不清醒,随意地点了点头就不说话了,很明显还没从梦中缓过神来。
周久安将他身上的毛毯盖到幼宜身上,把他从安全座椅里抱出来,外面温度低,他又用大衣裹紧了周嘉屿。
周嘉屿靠在爸爸怀里迷迷瞪瞪地继续睡,周久安关上车门抱着儿子上楼。
“爸爸,你要去哪里?”周嘉屿感觉到自己躺在床上了,爸爸好像要离开,迷迷糊糊地问。
周久安调好房间里的空调温度,低声说:“爸爸要去看妈妈,你乖乖睡觉。”
周嘉屿一听是妈妈,马上咂咂嘴心满意足地继续睡了。
周久安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地下停车场,透过车窗一看,幼宜还在里面安安静静地睡着,他松了口气。
打开车门坐进车后座,睡梦中的幼宜感觉到身边多了熟悉的气息,忍不住往他身上靠了靠。
周久安干脆扳过她的身子,让她躺在自己腿上,睡得更舒服。
幼宜转转头,正好面朝着他的腰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