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破烂的茅屋，屋里只有一张跛脚的木椅，还有一缸水，一缸米。

最值钱的的，是床头那发黄的古书。

“对了！我是韩家村二愣子，父母双亡，今年十七岁，正在考取秀才功名！唉，再过两个月，就是乡试，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考取功名，免了一身赋税！”

韩超叹了一口气，起身，穿上一件破旧青衫，走出门去。

一眼，他就看到了阡陌田间耕作的韩家村人。

向几个村民问了声好，韩超摸着叫饿的肚子，转身往村头赶去，那里是小村私塾，韩家祠堂所在。

他身为一个读书人，在村中拥有一些特权，起码，早餐去祠堂里混几碗粥还是可以的。

刚刚走近祠堂，一阵哭声传来，甚是响亮。

韩超闻声，连忙加快脚步，很快，便见到了祠堂前的石板空地上，村里几个小孩正在用小石子打砸角落里的小女孩。

“妖怪，打死她！她就是个妖怪！”

“我家昨晚不见了一只鸡，一定是她吃了，打死她！”

“她有蛇尾巴，一到晚上就现出原形，现在快打死她，不然晚上她就变身来吃我们了！”

“不错！她娘就是妖怪，被打死后就现出了蛇妖原形，快打死她！”

……

伴随着孩童愤懑，惊恐，咬牙切齿的声音，一颗颗石子激射飞出，狠狠地砸到角落里那个满身污迹的小女孩。

石子虽小，但棱角尖锐，小女孩身上已经被砸出了不少鲜血，滴落在青石板上甚是显目。

而小女孩也不反抗，抱着头就是嚎啕大哭，哭声无比清脆。

“住手！你们干什么！”

韩超见此，不由得怒喝一声，立刻出声阻止。

看到韩超威严怒目，孩童们纵使不甘，也只能收手，乖乖地立在原地。

“哼！我就是这么教你们的么？”

韩超走到角落，抱起小女孩，走到一排孩童面前，甚是严厉地斥责道：“你们几个，何曾亲眼见到小阙吃鸡了，又何曾亲眼见到她的蛇尾巴，就敢胡说八道？”

“先生，我没有胡说八道！她娘家就是一只蛇妖，被村长打死之后就现出了原形！”

孩童之中，最高的少年涨红着脸，辩解了一句。

“哼！子不语怪力乱神！连圣人都不说神仙鬼怪，你们几个小屁孩，连三字经都没有背熟，就怪胡乱猜度？村长那老东西淫邪好色，贪图小阙娘亲美色，欺负孤儿寡母，因奸不遂怒起杀人，要不是他躲到外省去，我早就上衙门告他了！”

韩超一拂袖，双目圆瞪：“你们几个，进屋里去给我背三字经！背不熟别回家吃饭了！”

“是！”

几个孩童一听，脸蛋立刻皱成苦瓜，耷头蔫脑，有气无力的走进私塾里。

而韩超则是抱着小女孩，走进祠堂，将小女孩放在藤椅上，搬来铜盘毛巾帮她擦干脸，又用草药帮她止血。

“谢谢先生！”

抱腿坐在藤椅上，小女孩双眼乌溜溜的，噙着豆大泪珠，水汪汪地道了一句谢。

“不用谢！是先生无能，连几个小屁孩都教不好，连累你被他们欺负了。”

韩超微微一笑，起身，进祠堂的后厨舀了两碗粥，端出来：“给，你还没有吃饭吧，以后别进山里挖野菜摘野果吃了，跟着我，以后你就在祠堂里帮忙，我教书的时候你顺便来听一下，能学多少学多少！”

“可……可以么？”

小女孩抬头，怯生生地问了一句，弱不可闻。

眸中，闪烁着丝丝希冀光芒。

“有什么不可以的，村长走了，村里我最大，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也不用怕他们！吃吧，粥凉了就不好吃了！”

韩超摆了摆手，将手里的菜粥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叫小阙，五岁，跟她娘姓，三年前跟着她娘嫁到了韩家村，嫁给了韩家村那二傻子，后来，二傻子进山打老虎却喂了老虎，就剩下阙家母女了。

至于她叫什么名字，韩超还真不知道，小阙也不说。

“谢谢先生！”

小阙伸出小手，捧过大碗，忍不住掉出一颗泪珠落到碗中。

她的碗是大碗，而韩超的碗，比她小一辈。

“先生，你不怕我么？村里的老人，大人，小孩都说我是妖怪，所以进山那么久都没被野兽吃掉！”

小口小口地喝着菜粥，小阙心中暖汤，突然，抬头紧张的问道。

“不怕！”

韩超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淡然一笑：“这世上，纵使有神仙妖怪，也分善恶正邪！神仙若是有了恶心，那就是妖怪，妖怪有了善心，那就是神仙！正所谓，人有了羞耻良知才穿上了衣冠，但穿上了衣冠的，不一定是人！”

“不明白！”

小阙枯瘦发黄的脸蛋微微一红，摇头回了一句。

“不明白就对了！吃粥吧！”

韩超笑呵呵的，再次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此后，韩超身后就多了一个小尾巴，跟在他左右，村民虽然颇有言辞，但摄于他的威严，也不敢多说，顶多在黑夜降临之时，于自家床上讽刺几句先生读傻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