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小菊?”
“夫人,想来这药膏是真的。”小菊笑着道:“夫人摸摸,涂了这药膏之后,我的脸变滑嫩了,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细嫩呢。而且,这药膏抹在脸上,不疼不痒的,还有一股子清爽气,凉凉的,很是舒服。”
宁夫人听了,又细细看了看小菊的脸,确认无事,才让小菊帮她把药膏抹在脸上。
芙蓉闻了闻自己房里那点儿药膏。味道果然是清凉的,好像是加了薄荷。
她小心把装着药膏的小碗放好,又在上头盖了一层细棉布。
安慕白来给她念信了,苏畅在信上说,药膏已经送回,是上好的药膏,京城的药铺里都难寻的。一时苏畅又道:“这次我遵照夫人你的意思,特送了药膏,想来宁夫人她的脸定能好。只是,宁夫人此人,为人不简单,夫人你呢,太过善良,为人又单纯,你求药为她治脸,本是善举,我不便说什么,只是夫人你在府中,万事要小心,提防着宁夫人才是。万万不能出了差错,让她伤害到你。这些话,我不好跟爹说,爹也未必信,但你知道,我一向不跟你撒谎,也不会夸大其词,宁夫人其人,你千万小心……”
安慕白不愠不火的念完了信,轻轻把信放在桌上。
芙蓉笑了笑:“安管事,让你见笑了。”
“少奶奶怎么这么说?”
“刚才少爷在信中所说的话,你知我知,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的。不然,传到大奶奶耳朵里,又会生出事端。”
“谢少奶奶信任。”
“其实,少爷并不是爱说是非的人,只是……如今他在正县,我眼睛又瞧不见,所以他害怕我有什么闪失……我一个大活人,又有丫鬟婆子伺候着,能有什么闪失呢,倒是少爷他太敏感了,而对于宁夫人……我想,也许,少爷跟她有些误会……所以才让我提防着她,让安管事你见笑了。”
“少奶奶,我觉得,少爷并没有说错。”安慕白一张口,便让芙蓉诧异。这个安慕白,平日里写写字,陪苏老爷下下棋,安安静静的做事,怎么在宁夫人这件事上,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么?
“少奶奶,大奶奶是好是坏,时间自然会给定论。只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少奶奶你心善,是难得的好人……但谁知道别人的心呢,少爷让少奶奶千万小心,少奶奶小心些,总没有错处……”
芙蓉点了点头,又摸出装着药膏的小碗道:“安管事……我听青儿说,你的指尖烫红了……这药膏,是我让青儿从小瓶里取出来的,不是很多,我想着,你涂些药膏试试,说不准,涂了以后,你的指尖就好了……”
“这……”安慕白重新坐了下来,他静静的观察着芙蓉。
芙蓉细细摩挲着装药的小碗。一时又推给安慕白。
从小到大,安慕白结识的女人,很有限。
宁夫人,那个生来就抛弃了他的女人,从没有拿正眼瞧过他,甚至,觉得他是累赘。
嫣红,那个养育他的女人,他喜欢叫她养母。一开始打他骂他虐待他撒气,后来生了病,竟然跟他同命相连,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希望弥补,却早亡。
雪鸟,那个青楼女子,虽身在青楼,却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冒着被老鸨打骂的风险对他好。他不想拖累于她,留信逃跑。
最后一个,便是芙蓉了。这位少奶奶,信任他,把他当成知已一般。如今小小一瓶药膏,还要留一些给他,所谓礼轻情意重,这便是关照他了。
安慕白只觉得心里落满了棉絮,层层叠叠的,断断续续的,洋洋洒洒的全是感激与感动。
“安管事,你在想什么?”
“我……”安慕白想到了他生命中这几个女人,一时又想到芙蓉,又担心宁夫人会对她不利,又担心没苏畅在身边,芙蓉会有什么闪失,乍然听芙蓉问及,他的脸泛了红,赶紧掩饰:“我……我……没想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芙蓉笑。
“哦?”安慕白望着她道:“少奶奶真的知道?”
“当然知道。你一定是在想我……跟青儿那天遇见的那位姑娘吧?”
“哪位姑娘?”
“你忘了?”芙蓉笑着道:“安管事难道比我还见忘?我说的,当然是那日所见的雪鸟姑娘了,听青儿说,雪鸟姑娘聪明伶俐,长的十分标致。而且,衣着打扮也很是不俗……”
“其实……”
“难道我……说错了?”
安慕白一时之间难以解释,要怎么解释呢?有些话,越解释越乱,他只得道:“少奶奶……没有说错。”
他端了芙蓉留给他的药膏回去,每个指尖都抹上一些,然后躺在床上,隔着支起的窗子看外面光洁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