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2 / 2)

“其实我一直不知道宾娘喜欢我。”萧振锋不好意思回答妻子的话,岔开话题。

“岂止是喜欢,简直是狂爱。她认为你就是她的,可你这个傻子根本不知道。开始时我也不知道,她把这一切都隐藏的太深了。有一天她说要出去办点事,可一去就是一年多,我们以为她出事了,还满天下地找她。后来我们结了婚,婚后的第三天她却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还和我大吵一顿,说我趁她离开,霸占了她的男人。”方蓉恨恨的说着,把面前的一碗酒喝了下去。

“子云,这就是宾娘为什么说你娘抢了她的男人。”李玉堂叹道,“她爱你爹爹,又不管你爹爹是否爱她,就固执地认为你爹爹是她的男人,要永远属于她。”

萧子云心中的死结打开了一个,轻松了许多。“娘,那后来是不是她的爹娘替她硬作主,要抢回爹爹,你们才联手杀了她的父母?”

“傻儿子,你以为你爹是宝贝呀,还有人抢?”方蓉失笑道,“这是另一档子事了。我们联手杀她父母时,跟本不知道那是她的父母。”

“即便知道也得杀。”李玉堂沉声道。

“她的父母就是上一代的南玉侯吗?”宋凌烟忽然想到这一点。

“正是,只是不但我们不知道,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萧振锋道,“这期间还发生许多变故,宾娘和我们大吵后离开,后来又爱上子仪,子仪对她做了件大大的错事:先乱后弃。”

“为什么?叶师叔不会做这样的事。”王强大声道。

“因为子仪心里爱的是你方阿姨。她虽然也爱着宾娘,心里却始终苦苦爱着你方阿姨。”萧振锋坦然地说着,“他和宾娘虽有了夫妻之实,却又向她坦白了一切,宾娘一气之下离开了他。”

“所以后来宾娘就骂我是狐媚子、贱婢。”方蓉笑了起来,“其实我把子仪从来就看成你萧叔叔的好兄弟,根本没有什么。”

“情之一物,是没道理可讲的。”李玉堂叹道,“一个人最怕的是爱上不该爱的人,或者是爱上根本不爱自己的人。宾娘却两样都占上了。”

“玉堂,你从没有过情爱纠葛,没想到你还懂这么多。”方蓉笑道。

“旁观者清嘛。”李玉堂说着,把一碗酒都吸进去,脸色已酡红了。

“再后来就一步错,步步错了。”萧振锋沉声道,“无忌不该又爱上了宾娘,也许他从开始就爱上了。大家也都松了口气,替宾娘高兴。可就在他们结婚的那一天,无忌却突然跑了,逃婚了。”

“为什么?”萧子云四人一齐问道。

“他说宾娘和子仪有夫妻之实,等于是子仪的妻子;一样。朋友妻,不可欺,他受不了这压力,怕人家在背后指点他。”方蓉也叹了口气,对此事也很愤慨。

“这样一来,除了玉堂,我们四人便都成了她的仇人了,后来我们又在滇南的一处小镇上遭遇南玉侯,双方激战两天多,子仪、无忌和玉堂都受了重伤,倒地不起,我们却也杀光了南玉侯的手下,最后也是以一招‘乾坤一掷’杀掉了南玉侯,我们两人也都真气耗竭,倒地不起了。南玉侯的妻子并不会武功,她在丈夫身边刎颈自尽了。”萧振锋道。

“直到很久以后,我们才弄清,宾娘是南玉侯的女儿。”方蓉叹道,“上一代南玉侯的弟子传人中争夺宫主继承权很激烈,南玉侯怕自己的女儿遭到暗算,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把她送到中原,托人抚养。她自己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的,可她知道后,她父母已死,迷花宫由这一代南玉侯继承。她的真实身份暴露后,在中原无立足之地,只好又返回迷花宫。二十年后,她又返回中原,找我们清算旧账。”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李玉堂叹道。“二十年来都如一梦。子云,快给我倒酒、拿肉来,你们救了我,就得好好伺候我。”

第二天凌晨,七个人下山了。

萧振锋夫妇用担架抬着李玉堂,萧子云和王强抬着一具宽大的棺木,里面并排放着叶子仪和仇无忌的尸体。宋凌烟和唐雪骑马跟在后面。

青山依旧,空余一座孤坟。

###后记

“大陆新武侠”路在何方?

——代序

作为一名武侠爱好者,我曾见识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港台武侠在大陆的鼎盛期;作为一名武侠创作者,我也曾亲身经历了上世纪九十年代大陆武侠短暂而又辉煌的黄金年代。然而却没有持续发展期,随之而来的便是急转直下的衰亡期。转折点是1997年,恰好是亚洲经济危机时期,也许只是个巧合。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大陆武侠作者撤出武侠阵地的最后一人,但肯定是最后一批。望着一片废墟的武侠阵地,我只有黯然离开,去做别的事,时间是1999年末。

在我心里,武侠已经消亡了,心里的一段美好的梦想也彻底破灭了。所以当《今古传奇·武侠版》创刊之初,编辑张晓华打电话向我约稿时,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会有人从事这种已经僵死的事业?甚至替他们担心要亏大钱。

结果自然出乎我的意料,我相信即便杂志的创刊者们也没有想到,《今古传奇·武侠版》上市不久销量已达十多万份,一年后已增至二十多万份,至今已有三四十万份的销量了。

惊讶之余我才醒悟到:武侠文学并没有消亡,港、台、大陆武侠的繁荣鼎盛虽然没有持续太久,却造就出了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武侠爱好者,他们就是武侠文学生根发芽的土壤、他们就是武侠文学广阔无边的市场。

然而我满心期盼的希望又一次落空了,原以为有如此好的开端,武侠文学的复兴只是指顾间事,时至今日,杂志方面也只有《今古传奇·武侠版》独领风骚,郑州的《武侠故事》保持一个基本平稳的态势,出版市场上却几乎毫无反响。虽然《诛仙》红火一时,让我又以为看到了希望,结果却只是昙花一现,后继无人。这也就是大陆武侠的现状。

几年前,《今古传奇·武侠版》提出了“大陆新武侠”的概念,用意自是要重振昔日武侠雄风,然而几年下来,成绩固然可观,却没能出现一面能立得起来的大旗,也就是说小草、小树茂盛,却没有真正的大树——能重新构建武侠殿堂的栋梁之材。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大陆新武侠究竟路在何方?这也是多年来一直困扰我的一个问题。

上一代武侠文学的消亡原因固然方方面面,最直接的原因就是盗版猖獗。盗版者掠夺走了出版者和创作者的几乎全部利益,出版者不是选择离开,便只有落草为寇,也混入盗版者的大军,作者则只有离开。没有创作者,无论是出版者还是盗版者都成了无源之水,不久也归于消亡。从一个简单的数字可以看出这一过程的变化,上世纪八十年代港台武侠小说的开机印数是三十万本,金庸、梁羽生、古龙的作品开机印数在五十万本左右,而且几乎同时有几家出版社在印行,而加印数字无法统计。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大陆武侠作者的作品开机印数是十万本左右,差一些的也在四万本这个数字上,几乎没有低于这个数字的,加印数字同样无法统计。记得我的第一本书《九阴九阳》,出版后因各地加货量太大,印刷厂无法按时供货,出版者索性自己建了一家印刷厂来加印,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一家印刷厂日夜开工,只印刷一本书,即便在当时,也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至于究竟印了多少,只有天知道了。而到了1997年,正版武侠的印数只有区区万本左右,到了1999年,无论正版还是盗版都只有三千本或以下,而且还大量滞销,利润已趋于负数,消亡也就是必然的了。

如今大陆出版市场已经比较规范了,盗版现象相比上世纪九十年代已少了许多,然而武侠文学在出版市场上依然止步不前,不能不说这是个奇怪的现象。

但奇怪之中自然也有其必然的因素,上一代武侠出版的惨剧已成了当今出版者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把武侠出版视为畏途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此其一。而上世纪九十年代堪称人类出版史上盗版之最的盗版现象毁掉的不只是一种产业,更毁掉了它的根基——创作者。

上一代港台武侠的极度繁荣不仅是因为有金庸、梁羽生这样优秀的领军人物、古龙这样天资超逸的后继者,更在于港台比较稳定的出版市场、丰厚而又固定的版税收入,不仅吸引了大批有实力的作家,更造就出一大批固定而又有创作能力的武侠作者,这种现象和日本的推理小说鼎盛时期颇相仿佛。道理其实只是一句话:有创作者,才会有作品,出版者才会有商品,才会有一个具有广阔发展前景的产业。市场固然重要,销售也固然重要,但如果没有生产者,一切都无从谈起。

所以“大陆新武侠”的概念针对的正是创作者,也是切中要害。不过我们现在真的需要探索出一条新的路子吗?也未必,其实已经有人把这条路探索出来了,他就是上一代武侠文学的大师古龙。

古龙从他创作的中期开始,就一直本着“求新、求变、求突破”的宗旨来创作,他要突破的既是金庸所代表的古典文学传统手法的风格,也是想探索出一条新的武侠创作之路。他学的是外文专业,所以采取的也是学西方文学学习的方法,应该说这是一条正确而又惟一的道路。所以他模仿《教父》而写《流星蝴蝶剑》,模仿日本的《剑圣宫本武藏》写《楚留香》,尽管《流星蝴蝶剑》不是一个很成功的例子,《楚留香》却是大获成功,让读者在中国传统武侠文学中又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可惜古龙英年早逝,虽然开辟出一条新路,却没有走的很远,更没有取得像金庸用传统文学手法所取得的艺术成就。现在许多武侠作者都自以为是学习甚至模仿古龙,却连古龙的皮毛都没学到,学到的不是轻灵明快,而是虚飘乏力。如果真有人想好好学习古龙的文风,他应该先下苦功模仿金庸十年,然后再来学习古龙,那时或许才能学出点真正的东西来。但我们如今,实在无需去可以学习金庸还是古龙,而是应该向西方许多成功的通俗文学学习,如《教父》、《沉默的羔羊》、《达芬奇密码》、《数字城堡》这样已经成为经典的作品,那里已经有足够我们学习借鉴的写作技巧,然后再融合中国传统文学的精髓,走中西方融合的道路,这才是我们“大陆新武侠”的正确方向。说是新,其实也不新,因为古龙先生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在走了,只不过他死的太早,又后继无人而已。

古龙先生也多次说过:“武侠小说不该再写神,写魔头,应该开始写人,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的人!武侠小说中的主角应该有人的优点,也应该有人的缺点,更应该有人的感情。”这又涉及到一个创作理念的问题,还珠楼主、王度庐他们那一代武侠小说基本上写的是半人半神的剑仙类人物,还是从明清的神怪小说中承继下来,到了金庸、梁羽生这一代,人物的神化减弱了,但基本还是停留在人的外部世界,写的大多还是奇异甚至荒诞的情节,报仇、夺宝、历险成了几乎固定的套路,武功派别、武功招式也是重点描写的对象,却很少去写人物的内心世界。这当然不能说有什么不对,但是这也像变戏法一样,变来变去总会有戏法玩完的时候,再回过头来一味的重复,就不会给读者带来惊奇和刺激,而是让读者感到乏味无聊甚至可笑了。所以变是一定的,穷则思变嘛。人的外面世界写完了,我们就应该去写人的内心世界,如果托尔斯泰把文学中的外部世界已经写的尽善尽美后,陀思妥耶夫斯基也只好转向人物的心理世界、从而开辟出一代心理小说一样。当然我不是说金庸是托尔斯泰、古龙是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不是可比的。所以称之为“大陆新武侠”也好,称之为继承古龙的道路也罢,总之,我们今天应该重点写的就是人物的内心,也就是人性,而人性的世界是无限广阔的,如同太空一样。

在上一代武侠作家中,金庸是最可佩服的,对他只能说是“仰之弥高,钻之弥深,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金庸不仅是武侠文学、也是中国文学的一个特殊现象。而最令人感动的应该说是古龙,他让人感动的不只是他的作品,更是他作为作家的文学良知。他并没有停留在单单赚取稿费的地步,而是有着远大的理想和抱负。所以他说,武侠小说也可以达到伟大作家们创造的伟大境界,武侠作家也可以像《战争与和平》的作者,《老人与海》的作者一样,用敏锐的观察力、丰富的想象力,悲天悯人的同情心,有力地刻画出人性,表达出主题。使读者在悲欢感动之余,还能对世上的人与事,看得更深、更远些。尽管这样的目标对于武侠作者来说,实在是有些过高,但古龙的确是身体力行了,也取得一定的成就,如果我们只立志于作一个好的合格的通俗文学作家,只要向《教父》、《沉默的羔羊》、《达芬奇密码》的作者学习就应该已经足够了。如果真有天才横逸、并且雄心勃勃想要超越金庸、古龙的人,那么向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以及海明威这些世界顶级作家学习就不仅是必要的,也是惟一的了。

“大陆新武侠”路在何方?就在脚下,就在古龙先生已经指明方向、而且已经起步的道路上。希望在前方,道路却未必顺畅,这依然是一条崎岖、黑暗甚至漫长的道路。所以“大陆新武侠”需要的就是一批真正热爱武侠,立志献身武侠事业,并且能踏踏实实、不计名利、而且以一个真正的文学创作者的敬业精神来创作的创作队伍。

谨以此与所有有志武侠创作的同事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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