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直只好朝福贵道:“你,再背一次,声音大点。”
福贵点点头,从队列里一步迈出,张口就背:“父母之恩,如天高地厚,最难图报。吾族为子者,只是尽其心,力所当为,如饮食、衣服之类,虽是孝之疏节,宜极力营办,以奉养父母。纵使家贫,当以色养,不可便生怨怼。冬温、夏清、昏定、晨省,礼不可缺。不幸父母有过,必下气怡色,柔声以谏,委曲婉转,以待其听。或遇疾病,必奉侍汤药,不离左右……”
他嗓门大,声音响亮,中途也有几次停顿,但大致还是没甚错处,短短时间能记到这样的地步,那是相当不错了,令得底下少年都是自叹不如,甘拜下风。
等福贵一口气背完,那出头鸟又跳将起来:“最中间的那个,让他来背行不?”
台上九人,站在第五位的正好是江玉涵,他见众人的目光都齐齐射向自己,也不等郑直开口,径直出列,和缓背出:“父母之恩,如天高地厚,最难图报。吾族为子者,只是尽其心,力所当为,如饮食、衣服之类,虽是孝之疏节,宜极力营办,以奉养父母……”他嗓音清脆,比福贵背得还要流畅些,偶有小错,便以声音的优势给带了过去,若非熟悉此文之人,根本听不出来,一篇背完,底下竟响起些许掌声。
郑直面色稍霁,朝那出头鸟道:“你还有什么话说?”语气已暗含不耐,隐有威胁,就凭你这小子,竟一而再再而三出言质疑,当真不把将军府的权威放在眼里?
那出头鸟独身一人前来,也没个亲戚朋友在旁劝阻,此时出尽风头,更是脑袋昏昏,不予思量,竟大声道:“其实要我看,就不该背这家规,说不准早定下了题……唔……唔唔……”话没说完,就被人从后面跃上来,给一把捂住了嘴,大力往后拖。
台上郑直正听得直冒虚汗,生怕他再讲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忽闻人群里一阵喧嚷,便问:“下面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并非是之前那出头鸟,而是另一个瓮声瓮气的少年嗓音,“我这堂兄脑子不好使,本来都好好关在家里的,今日不知怎么给跑出来了,对不住,让大家见笑了!”
哦,原来是个疯子,难怪那么胆大妄为!
既然是疯言疯语,自然做不得数,众人嗤笑一阵,倒也作罢,再无异声。
而那半路杀出的所谓疯子的堂弟,没有疑问的,正是易倾南,此时她趁乱捡块石头,掐着力道把那出头鸟敲晕了,在台上台下掌声欢呼声中,架着他无比留恋地朝巷子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落选不要紧,只要主义真;牺牲我一个,幸福众多人。
别了,裴府。
别了,我的家丁梦……
心有不甘,一步一顿,人还没走进巷子,忽听得背后倏然静了下来,那裴大将军声音清朗,天籁般随风飘至,传入耳中——
“感念各位如此看重我裴府,那就再加试一场,胜出者……破格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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