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池肉林(中)、(下)(1 / 2)

 酒池肉林(中)

在后人眼中,纣王最令人无法容忍的,除了这种定期组织民众集体“裸奔”的癖好之外,还有以酒为池,悬肉为林这种奢靡之风。

回溯到这段历史长河,苏苏有幸得以窥见一二。

离中春之日越近,宫中的战火硝烟味便越发浓烈。

苏苏在后宫中,只隐约听说帝辛即将再度发起一场战争,同时,闻仲也会率兵威慑周方国。

周方国?她仔细想了想,豁然明白了就是将来会取商汤而代之的诸侯国。无趣的呵口气,倘若当初她去的是周方国情况也许会好上许多,至少,也不会像现在在朝歌这般。

人么,总是这么奇怪,忙起来刺激起来就想着未来要过些安稳平静的日子,可真要是平静安稳了起来,就又觉整日只是混吃等死百无聊赖毫无人生目标,更不提商的后宫根本就没有什么消遣品可以打发时间,尤其是最近殷洪被帝辛打了三十个板子又踢去关禁闭后,那殷郊就再也不来寿仙宫,偶尔在王宴上遇到他,他更是一副横眉冷对,浑身炸毛的模样。

敢情她合该乖乖地给这两兄弟欺负,不得反抗么?

帝辛其后也来了两次,不过每次都没有留宿。苏苏悄悄去宫人打探,发现这段时日帝辛没有在任何嫔妃那留宿过,最要命的是,大战前夕,他似乎又犯病了,此刻王寝的巫医们正焦急的为他驱病辟邪。

“唔……”苏苏挑起眉,他果然是“不行”啊。

午时三刻,隔着宫墙,突然传来一阵兵甲摩擦声,宫人和奴隶们络绎不绝的穿梭宫内外。苏苏好奇的探出宫门,才知道原来战争祭祀的时间被定下来了,竟然比中春之日还早上几天。

有必要这么急着开战吗?苏苏暗暗思忖。却不想,当夜,她即被急召到龙德殿去。

宫人几乎是一路挟着她,无声无息地快速在黑夜中穿行。

苏苏不明所以地被带到帝辛的寝宫,寝宫内却早已密密麻麻的站着两排宫人。鼻间嗅到浓浓的草药味,低垂的视线只能看到装饰着奢华大床的长长流苏。

她只觉得眼前这幕场景和她当初被带离冀州的前一夜是如此相似,从紧闭的床幔内传来沉闷压抑的咳嗽声,他咳得仿佛快厥过去,但依然固执地道,“让她……咳咳,走近些。”

苏苏又再挪近一些,突然觉得帝辛的生命力似乎在日益衰竭。

两个宫人上前拉开床幔,眼前顿时一亮,帝辛侧躺在床榻之上,白皙修长的手掩住唇,蹙着眉闷咳不已。

两旁的宫人即刻躬身上前,想为他顺气……

帝辛只虚弱的挥手撤下他们,斜倚在床边细细打量她。他的脸极为苍白,因为剧烈的咳嗽,双颊却不自然的晕染上一抹嫣红,极之妍丽。

苏苏在心中低叹,果然是受啊,实在是只美貌的受。

“你此前,参加过祭典吗?”

“没有。”

他又道,“你,十六了吗。”

苏苏无耻地柔顺道,“尚未足。”

帝辛笑了起来,随后便是一阵不受控制的闷咳声,虚弱的摇手示意那些焦急围拢上来的宫人退下,他翻身仰躺着,抬手遮住眼睛,发丝柔软的依附在他颊边,只露出淡红的薄唇。

“苏苏,你还喜欢朕吗?”

不会是要她送死吧?

苏苏谨慎地道,“嗯!我喜欢陛下,希望以后能一直侍奉着陛下。”所以别指望她会献身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又开始剧烈的咳起来,大半天都没有任何回音。

苏苏跪在原地,实在担心他会不会就这么咳着咳着直接给挂掉了。

好半晌他终于止住咳,却半天都没有声响,四周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一个须发皆白的黑衣巫师从帷幕后捧着兽骨至床幔前,恭敬道,“陛下。”

帝辛道,“就是她吧。”

苏苏内心震惊得双手捧颊,就是她?什么叫就是她?!

僵硬地被宫人们挟起,继续架回寿仙宫去。出门前,只隐隐听到那巫师泣道,“陛下遭神罚多年,病气……”

结合以往所知,莫非当年帝辛调戏女娲时,就当场被女娲给降下神罚,从此百病缠身,身体日益衰竭?

但是……囧,她怎么也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自持冷静的帝辛去调戏女娲的样子,尤其那还只是女娲的雕像并非真身,他怎么看吧,都不像是有恋物癖的人。

回自己宫中,苏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良久之后,她翻身爬起,找出寐喜的翎羽……

不知道那小家伙现在伤势如何了?

思及临去前他那情动的眼神,苏苏手中不自觉攥紧了翎羽,为什么要看得这么清楚?眼下她的情况根本就不容她做下其他选择。

这道理,寐喜自身也清楚万分,否则依他任意妄为的脾性,他便不会选择隐忍了。

女娲的旨意并非能儿戏。

否则苏苏待在后宫的这段时日,并不是没有机会逃出宫。

但在逃出之前,她却必须要诱惑纣王一段时间,以此来应付女娲日后的盘查。因此现在的她,不得不诱惑纣王,但也不能使出浑身解数去诱惑他,努力让自己成为小红一段时日的过气宠妃,之后,才是她伺机出逃的好时机。

对于寐喜,她也并非不明白他的挣扎,但此刻多余的感情对他们无益。她的处事作风向来理性,寐喜的欲言又止,她也清楚知道他的顾忌。

若她诱惑寐喜,带她走,这并非不行。但最终,只会毁了他们。他有他的族群和利益考量,而她,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妖,更何况中间还隔着女娲封神灭世的旨意,并非是他们所能抗衡。

……月光下,苏苏低头望着翎羽半晌,重新包好,封装。

梧桐树顶,隔着水镜看着苏苏一举一动的少年沉默地撤去水镜,眼前顿时失去她的身影。

指尖拈下一朵梧桐花,慢慢一点点碾碎。

他毕竟……

从不是凤凰。

翌日

苏苏近乎是被粗鲁的摇醒,啧,才放任这些宫人几天就通通欺她温软,如今越发放肆了不是。

揉揉眼睛,才方睁开眼,她眼前就被金光刺得快飙泪。

“先拿远一点。”苏苏努力在金光一片中瞅清楚,“那些是什么玩意?”

“回娘娘,是您祭祀穿的礼衣。”宫人双手高捧着那盘金灿灿的礼衣倒退着跪下。

祭祀?

苏苏一脸云里雾里的细加盘问后,原来帝辛昨天大半夜将她招去是为了选定这次战争祭祀中的主祭。

商王朝带着浓烈的母系氏族遗风,自先祖武丁起,主持祭祀的女性多是王妻,其中主持祭祀里最出名的女性便是妇好。她多次带兵出征,立下赫赫战功,并有着自己的封邑和庞大的嫡系部队,每年皆向自己的丈夫交纳丰厚的贡品。

除此之外,妇好臂力过人,她的征战兵器为大斧,双斧近20公斤,同时还占据着最高神职的身份,是商数百年来最为传奇的一个女性。

是以,商的女性甚至是男性皆推崇妇好,主持祭祀的女性人选,也是历代商王深思熟虑后,在妻子中慎重选择的。

因此苏苏才彻底的懵了,她不会天真的以为帝辛已经被她给迷得死去活来活来死去,只能疑惑的接下礼衣等待祭祀。

酒池肉林(下)

祭祀当天,春阳难得炽热。

苏苏大清早天未亮时便被宫人唤起,迷迷糊糊地被套上重达五公斤以上的金饰,苏苏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艰难地指着身上披挂的黄金纹章和坠链腰带,“我要穿着这么重的玩意站一天?”

宫人摇头,退开身子后迅速有两位宫人捧着目测至少也在5公斤左右的头饰,“娘娘,还有头冠未戴上呢。”

苏苏面部崩溃,嘴角抽搐几下,“这些……全部都要?”

“娘娘,陛下的衣饰头冠是您的两倍呢。”

苏苏:“……”

好吧,她现在平衡多了。

商祭祀繁多,尤其是到帝辛这一代,根据历代商王的庙号排定祭祀时间。商每隔十日便要祭祀一个商王,成汤六百年天下,因此可以想象死去的商王们是多么庞大的数字,要完全祭祀一遍祖宗,需要整整一年的时间……

苏苏想到帝辛那病弱的小身板,以及那恐怖的祭祀衣饰的重量,不由同情的感慨:

末代商纣王,绝对是比谁都更深刻的体会到历史的沉重感啊。

商尚没有普及化妆这一理念,既然被选为主祭,苏苏自然是能光艳照人就光艳照人。

她用黛粉描长眼线后,双眉也用黛粉拉长,斜飞入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