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邱总管把两辆马车都安排得满满当当我才知道去南京竟然要带这么多东西。本想减去些长物可是当邱总管把单子拿给我一瞧我才看着这些吃穿用度林林总总密密麻麻罗列的阵势不得不承认是一个都少不得的。
我执意只带红珊一个婢女另外两名文府家丁李韶和冷广两人是邱总管琢磨半日定下的。李韶二十三岁本是邱总管身边小管事心细能文统筹力强邱总管忍痛割爱。那冷广年少些则是有一身好武艺虽偶尔毛手毛脚些却很忠实乃是文府的护院之一。
我在清晨出门红珊把随身的包裹放进我们要乘的那马车车厢里然后又出来陪我跟众人告别。文老爷子去上朝未归留下话来让齐之洋送我们去通州在大通桥转乘船从大通河便循京杭大运河一路南下。
这是我到大明之后第一次离开京城。前日给文禾写信的时候内心充满期待和激动现在却增加了一种忐忑。对我来说思念是容易令人软弱乃至绝望的东西。思念太久太远总是容易伤神伤身。我早就学会把思念分散分成吃喝玩乐、读学游历等等所有可以占用时间精力的细碎部分用以缓解那伤和不安。如今万事身后抛离只往南都我终于可以开始正视这思念二字。从北京到南京漫长的路途中希望一切顺利才好。当我们抵达南京时恐怕应该已经是七月了。文禾我终于是要见到你了。
李韶把马车赶得急且稳即便这样到了大通桥的时候也已经是下午了。远远看到码头停泊数条船只基本都是明代常用的平底漕船。待到近了李韶将马车停好招呼我们下来方才叫冷广去紧挨岸边停靠的那一艘船头挂着镶绛红边赭黄旗帜的商船。那商船长不过三丈余七八成新船楼不比画舫十分简单粗闭但比别船似乎更多一层加固。冷广往船头一站里面出来四个伙计打扮的年轻男子二话不说过来开始卸行礼往船舱里搬运。
李韶把马车交给齐之洋和随来的一名文府家丁随即让我和红珊跟着冷广登船。我跟齐管事告别又听他几番嘱咐嗯嗯啊啊答应了方才上得船去。
船舱里偏暗眼睛用了一会才适应。只见舱里桌旁正立着一名身材高大穿靛青直綴头戴软脚幞头的男子。他的表情阴晦正如这船舱之中的光线。冷广上前揖手道:“在下文府冷广送文府宋璎珞姑娘到。”
那男子并不挪步只对我一拱手:“宋姑娘辛苦。在下彤戟此番路上安全由在下负责。姑娘启程后白天可在后舱歇息晚间请移步船底内舱以防万一。”
还真是复杂。我回礼说:“多谢彤公子考虑周全璎珞记下了。”
他语气很冷淡直起身子说:“请勿称在下公子在下不敢承受唤彤戟便是。”
我见他这么不客气也就利索地回应:“好彤戟。一路有劳。”
他略一颔转而对冷广说:“你等随从可住左侧中舱中舱后舱用来放姑娘和你等的行李具体由你方自行安排。半个时辰后先驶离大通桥天黑后再停靠。厨娘到时会知会晚饭有事叫我我就在此舱。待会出去时请让我属下把旗帜撤掉。”
冷广显然也感觉到了此人的不善回答:“我等这就去安排。”然后对我道“姑娘先去后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