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花花公子流浪汉(1 / 2)

江湖怪侠传 东方旭 9729 字 2019-09-30

 火光窜跳,烛影摇红。

丁不一和小贞对面而坐。

“来……再干一杯。”丁不一瞪起潮红的双眼,抓起酒壶。

小贞伸手按住酒壶盖:“你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没醉,”丁不一推开小贞的手,“这两盅酒就能叫本爷醉?简真是天下的笑话!想当年我在醉仙楼与‘醉八仙’比酒,那八个自称有海量的醉规,加在一起还不是我的对手呢。”

他边说边斟酒,颤抖的手将酒洒得满桌都是。

小贞皱着眉头望着他,没有说话,满眼里尽是失望。

丁不一将太子庙见金面佛的情况,全都如实告诉了她,但却只字不提如何去洪泽湖老子山找独孤双吊学剑的事。

他一个劲地喝酒,嘴里老是不停地炫耀着昔日桃花园威风。

她心念甫转。

这个花花公子难道还可挽救?

义父在监终前为么要自来帮他?

丁不一举起酒盅道:“有一次本爷到吉祥赌庄,恰遇江南赌怪曾不败,那老贼居然大言不惭,说是要与我……”

小贞终于忍耐不住,找断他的话道:“你打算什么时侯去老子山?”

“冬!”丁不一酒盅重重地匝桌子上,双手肘撑起上身,醉眼迷离的眼睛勾勾地盯着小贞。

小贞明亮的眸光坦然地迎视着他。

他表面上似乎很快活,根本就没把爹爹的事放在心上,实际上此刻他的心情异样的痛苦。一想到自己无法完成爹爹的志愿,一想到自己打算放充为爹爹报仇,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的痛苦。

自己的武功底子这么差,怎能在短短的七个月之内学会七套剑法,而且将七套剑法合而为一。

这对他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这花花公子又变疯了!小贞心中已经彻底失望。

但,她仍然问道:“为什么不去?难道你不想为爹爹报仇,完成爹爹心愿?”

她这问话,不是为他,而是为死去的义父。

丁不一盯着她道:“你认为我能在一个月之内学会长邪剑法?”

她沉声道:“不管能不能,你总得去试一试。”

他摇摇头道:“不用试,我知道我绝对不行,毫无希望。”

“即使是不行,你也该去,这叫做尽人事而听天命,而且我会尽力帮你。”她为义父,仍想劝说他。

“尽人事,我无能;听天命,天生我是庸才。我是无望了。”他对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信心。

她瞪起了眸子:“你这样做,对得起你死去的爹爹吗?”

他淡淡地一笑,你起酒盅,一欲而尽,道:“当然对得得起。”

她瞪圆的眸子中充满了困惑,这是什么话?

他抿抿嘴,又笑道:“百孝为先,无后为大。丁家只有我这一个儿子,我若死了,丁家就绝后了。我下去老子山找个安静的地方位下来,娶你为妻,生下三男两女,为了家传宗接代,也就算得是对得起爹爹了。”

他是笑着说这番话的,但却怎么也笑不起来,语调中充满了凄凉的悲怆。

她感到有些气愤:“谁说要嫁给你?”

丁不一抓过酒壶,反诘道:“难道我爹爹不是这个意思?”

小贞鼓起小嘴,正色道:“你爹只是要我好好伺侯你,可没说要我嫁给你。”

丁不一颤拉着手斟满酒:“你想想看,爹爹为什么留这许多银子和银票给我,难道不是想要我带着你远走高飞,找个地方躲藏起来,替他老人家传宗接代?”

她想起袱中的两百两银子和五十万两银票,不觉蹙直秀眉,难道丁世伟真有此意?

蓦地,“金蝉脱壳”四个字从她脑中闪过,于是,她低头不语,陷入沉思之中。

丁不一眯起醉眼,呷了口酒,瞧着她道:“我不是学武的料,但却是跑生意的天才,我们可以再建座桃花园……”

她在思索,根本就没听到他说的话。

他晃着酒盅道:“你不愿意也行,咱们就不……开赌场,开家药店、绸缎铺、茶庄、盐庄……无论那一行,我都能干。

你还不愿意?好,咱们就买下一块地,搭栋木屋,我耕田,你织布,过这男耕女织的安静生活,行不行?”

她抿抿嘴唇,正在作自己的决定。

他以为她动心了,心一阵狂跳,放下酒盅起身绕到她的身旁。

烛光照亮了她红扑扑的脸,粉颈如雪,肤此细嫩,眼睛呈月芽儿状象是在会心地笑,隐在桌面下丰满、苗条的体态依稀可见,散发出少女妩媚的气息。

他胸中燃烧起一股灼织的无法抑制的欲火。这欲火并非是邪念,而是来自被酒烧失了理智的本能冲动和内心对她的爱。

“小贞,我……”他大胆地张臂将她抱入怀中,“一定在娶你!”

一记快如闪电的吻,落在小贞红艳似火的嘴唇上!

“啪!”一声脆响。小贞右手一巴掌扇在丁不一脸上。

丁不一踉踉跄跄退后步,左半边脸顿时浮起五道指痕。

小贞同时弹身跃起,退到房六门旁。

他那勃勃兴致立即烟即消云散,痴痴地怔在那里,眼里蒙上了泪光。

她站在站边,单薄的身躯在烛光中是那样的挺拔,显示出无限的英气,辐射出摄人心魄的力量。

她缓声吐出几个字:“无用加无耻。”

她的话使他感到愧疚和羞惭,但他却不肯认输。堂堂的桃花园少主怎能在下人面前认输?他捂着肿起半边脸道:“我承认我无用,但我并不无耻,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一定要娶你,”

她冷冷一笑,高傲而迷人的笑:“你根本不配。”

她并不理解他。她只是奉命行事,极不情愿地在帮助他。

其实,他是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这是由于特殊的环境和特殊配也好,反正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她呆怔着,脸上现出似解非解之色。

丁不一咧嘴笑笑继续道:“俗话说:男女授授不亲。我已经抱过你,吻过你了,同时你也接受了卢贵交给你的包袱,因此,实际上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又道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无用也罢,无耻也罢,这一辈子你是只有跟定我了。”

小贞并没有被他的这些歪理所吓倒,只是感到有些惊愕,这种话他也能说得出口?

她唬起脸,沉声道:“明天什么时侯动身?”

丁不一松开捂着脸的手,耸耸肩道:“我要歇息了,你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好,回房去吧。听着,明天早上不要叫我,我要好好地睡上一觉。”

丁不一说罢,双手一摆,重重地倒到床上,蹬下鞋子,和衣钻进被子里。

贞头低垂着,跟神暗淡,好半天站着没动。

她是个自尊心极强且又好胜的女人,难道义父的遗愿就这么吹了?

她开始动手收拾桌上的碗筷、什物,此刻,床上响起了丁不一重的鼾声。

她默然片刻,轻叹一声,端着碗筷走了。

兵法云:置之死地而后生。她决心用这一法子来试一试。

然而,她不知眼前的危险,她这样做,无疑地是将他推上了一条路。

人各有命,生死在天。

花花公子丁不一真会死吗?

次日上午。

炫目的阳光透过窗户,射在丁不一的脸上。

“哈呵。”丁不一伸了个懒腰,睁开双眼。

头象灌了铅似的沉重,两颊太阳穴阵阵炸痛。

昨夜的酒,实在是喝得太多了。

手指触到左半边脸,头猛然一颤,脸火辣辣的仍肿的很高,触及脸腮便疼痛难忍。

狠心的小丫头,这一巴掌打得可真重。

嘴唇干裂裂的,喉咙似的冒火,睡味苦涩得令舌头发卷。

他放开嗓子喊了一声:“小贞!”

没有答应,这丫头还没有起床?

他一骨碌爬起,坐在床上高声大嚷;“小贞,我要起床了!”

门外走进一个店伙计。

丁不一瞪起眼:“我没叫你,你来干嘛?”

店伙计道:“你是不是在叫隔壁房里的那位姑娘?”

“是啊。”丁不一神气地场起头,“她是我的下人,快去叫她来。”

店伙计瞟了他一眼道:“那姑娘已经走了。”

“什么?”丁不一掀开被子。弹身下床,“她已经走了?”

店伙计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这是留给你的。”

丁不一抢过纸条,匆匆抖开,纸条上一行秀丽的字迹:“父仇父愿,怎能如同不见?有缘无缘,且看七邪神剑。”

他捏住了纸条,急声问:“她说她去哪里了?”

店伙计摇摇头:“她没说。”

他铁青着脸,咬咬牙,狠狠地跺脚,突然,他心一动,飞也似地奔出房外。

店伙计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在他身后。

丁不一一脚蹋开隔壁的房门闯了进去。

房内被褥整齐,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

丁不一抢至床边,抓起被褥一阵乱抖。

“哎!”店伙计赶了过来,“客官,你这是干什么?”

“包袱,你看见那个小包袱没有?”丁不一转身抓住店伙计肩膀一陈猛摇。

店伙计吓傻了眼,苍白的脸道:“没……有。”

“你怎么会没看见?”丁不一厉声跑着,使劲捏住店伙计。

“哎唷!客……不,大爷饶命!”店伙计痛的弯下腰,头额滚出了汗珠。

丁不一的武功虽然不济,但对付这不会武功的店伙计,却是绰绰有余。

他瞪着喷火的眼,怒声道:“快说!包袱在哪里?”

店伙计打着手势:“是不是这么大小,用监……格布裹起的……”

丁不一迫及待地打断他的话:“是的,就是那包袱!”

店伙计出斜着眼:“那包袱……姑娘已经带走了。”

丁不一闻言如同遭雷击,松开了双手,怔怔地站在那里。

店伙计唯恐他不相信,又补充道:“姑娘是一清早走的,我看得很清楚,她肩上挂着的就是个小监布包袱,当时我还和她说了好一阵子话呢。”

糟,小贞将所有的银子和银票全都拐走了!

他心隐隐作痛,低声问:“她还留下什么东西给我没有?”

他不存一丝希望,希望她能给自己留下一点生活费。

店伙计摇摇头:“除了那张纸条外,她没留什么东西给你。”

他不禁伤感地哀叹了一声道:“她可曾留下什么话?”

店伙计忍住心中的不耐烦:“不有,她没留什么话。”稍顷,又补上一句,“她是往北去的,走得很快,没曾回过头。”

丁不一惨然地一笑,极有礼貌针向店伙计鞠了个躬:“谢谢你。”然后,转身出房门,向店外大步走去。店伙计睁大困惑的眼睛着丁不一离去的背影,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三天后,丁不一出现在八桥镇。

此时的丁不一和昔日桃花园的少主人相比,已是面目全非。

头发蓬乱,满脸污垢,发虬结在一起,衣裳沾满了灰土,脚上的布鞋两只剩下了一只,五只红肿的趾头露出袜外高高翘起。

生活瞬息万变,令人咋舌。

昔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挥金如士的桃花园少主,象变戏法似的一下子变成了街头流汉。

他还不习惯这种生活,活如何去挣一口饭吃,更拉不下脸面去乞讨,三天的活罪已使他疲惫不堪。

肚内咕噜噜地叫,肚皮象是贴到了背脊上,眼冒金星,心里饿的直发慌发悸。他第一次尝到饥饿的滋味。

原来饿肚子竟是这么难爱!

然而,更使他难受的却是心中的痛苦。

爹爹是天老邪丁不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