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离看丽娘脸上迅速生出的绒毛，变粗变黑，脸上却如同死水一样，波澜皆无。忍不住出口说到：“你也不必太担心，想要恢复到人也不是不可以。”

丽娘一震，仿佛思量很久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样，眼睛微微的转动了一下，突然就对着青离跪了下来，拉着青离的裙摆哀泣道：“我要做人，让我做人吧，求求你！求求你让我做人吧！”

华落叹息了一声，仿佛从胸腔里面吐出的浊气，悠悠荡荡散在空中。“做人，就一定比做妖好么？”

丽娘不理会华落的叹息，只顾着苦苦哀求青离，说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人，她只想做人。青离拉她起来，她执意不肯，一定要青离答应她的请求。

“你原先是因为封印，所以看起来和寻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如果要是再封印住，就可以恢复和以前一样。只是你的身体受过不少摧残，现在全靠妖力维持着，如果再次封印，旧伤卷土重来你就受不了。何况封印本身，身体也要大受损耗，只怕寿命上，会很有影响。以后身体多半病弱，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健壮了。”青离为她剖析厉害，希望她能够不要执意做人，珞珈山的妖怪都当得很自在，不愿意当人呢。

丽娘听得有希望恢复人身，便是满脸欢喜，青离后面的话听也不要听：“只要能做人，就算是折寿十年，我也心甘情愿，我要做人，我一定要做人。我要带我的孩子回去。我要带他回家。”她呜咽着恳请青离。

“你可要想好了，做人不仅会影响寿命，以后你也不可能再下湖再飞了，你若是什么都干不了，怎么去找你的孩子，怎么养活你的孩子呢。譬如说那钱塘江，离此处千山万水，你一个孤身女子想要回去都不容易，何况是带孩子。”华落闷声提醒他，看向丽娘的眼里带着同情怜悯和了解。

做妖难，做人也难，然而究竟是做人还是做妖，这个选择，却更难。

丽娘只觉得全身的血液被冰封住，她自己也知道如果不是仗着能飞能入水，自己根本不能走过这千山万水，更别提找孩子了。

“可是，我不想我的孩子有一个当妖怪的娘亲，我不想他长大后嫌弃我。”丽娘越想越绝望，匍匐到地上，低微的身躯如秋天的杂草，在冰雪中瑟瑟发抖。

丽娘不知道如何取舍，她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做妖，做妖她不过是个法力低微的丑陋的妖，时时刻刻的担心被捉去，她只想和孩子平静的生活在钱塘江边上，了此残生；可是不做妖，回到做人，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怎么能找到孩子呢，谁会让她带走孩子，她又怎么带孩子千山万水的赶回钱塘江岸呢。

一时间踌躇痛苦，怎么都决定不了。便是这春天的旷野，华落和青离还是感觉到丽娘身上传来的冰寒气息，洇湿了自己的衣衫，直接透到心底，凉飕飕煞是难受。

便是华落和青离也愁肠暗结，要是索性她全是妖怪，帮她找到孩子，那么她独自抚养孩子也好；可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生母有妖族血统，自己却是人类的孩子，还不知道男女，就算是他们又岂是容易的。

青离面向华落缓缓的说：“要不我们先试着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孩子，其他的事情只能以后再说了。”这确实是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华落点点头，正要和丽娘商量如何找到孩子。

却看见丽娘悲哀无助的眼神：“孩子怕是找不到了，我从密城过来，已经把大柏镇附近差不多年纪的孩子都找了一遍，都不是。没办法，甚至相差几个月的我也抱起来看看，但是都不是。我那可怜的孩子，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华落和青离没有料到居然是这样一个情形，一时都犯难了。

良久，青离反复思索丽娘的话，渐渐有了想法，高兴的向华落看去，发现他也似乎若有所悟，两人会心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