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凤姐愁叹挽琏心(1 / 2)

 这一夜难眠的还有凤姐。【】(首發)自从被王夫人一番诘问后,凤寒心至极,待想到贾郝刑夫人满心里不知如何怨怒自己,又颇有些胆战起来。

临睡前,凤姐就在枕边把王夫人私挪黛玉银子事发一事和贾琏说了。贾琏白天已听兴儿悄悄的告诉了,不过想着反正不是自己的主意,自己也没拿那银子,因此也不放在心上。此时听凤姐满是担忧的说起来,因随口道:“横竖已说是借的,太太又已还了。你就是觉的没脸见林妹妹,也不过明儿一天了,想这么多做甚。”

凤姐也了贾琏一眼道:“林妹妹那里倒是好说的,她明白咱们的难处自然会体谅的。如今我只怕大太太大老爷心里记恨咱们替这边太太瞒事。上回咱们悄悄托鸳鸯拿了老太太不用的东西当了几百两的银子已经让大太太埋怨上了,只怕他们以为咱们又得了什么好处,明儿又不知找什么由子来找银子呢。”

贾琏皱眉嘀咕道:“我却没料到这些。唉,倒是颇有些烦人的。”

凤姐叹道:“我如今才是里外不是人呢。今儿太太还为这事埋怨我,倒怪我卖了她。想想也真寒心,自从到这边当家,事事依着太太,为了太太暗地里得罪了多少人,连正经婆婆大太太这边也得罪了,不知白填补了多少私房钱。太太领没领情也不知,只知但凡家里有个不好的事情就拿我来问罪。明儿娶了媳妇还不知要怎么将我扫地出门呢,将来我还不知能过什么日子呢。”

贾琏侧目讶道:“你今儿个是怎么了,你素来是个杀伐决断天不怕地不怕的,从来没听你说过这样的颓丧话。如今不过一时遇到了个尴尬事,过了就好了,哪里就到那步田地了。”

凤姐叹道:“叶落而知秋,由小见大。你也别说空话来敷衍我,我已得罪了大太太,你在背后咒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人都说我会耍手段,刻薄省钱。我难道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一个人能花多少,用多少?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可怜我整日操心使力,没人心疼体贴,却边身边的亲人都快成了仇人了。想来咱们还是要回大太太那边去的,你是个爷,又只你这么个儿子,自然不会拿你出气,只能拿我作伐子了。想到这些焉能不心惊。若以后果然连你也不管不顾我,我一个人活着又有何趣。”说着心中也酸楚愧悔,忍不住伏在贾琏肩上落下泪来。

贾琏不想凤姐今夜竟如此伤感,听了凤姐这番愁苦无助的话已是意外,又哪里料得凤姐竟会落下泪来,一时间倒怔住了,恍然间时光倒流,凤姐褪去了心机威严,还原为初嫁时若三春之桃的俏丽爽朗少女,自己和凤姐两小无猜的青春往事倏然跃过脑海。

或许温柔和怯弱是最能激起男人的爱怜和柔情的,贾琏心中久已燃尽冷却的柔情又悄然闪起一丝火星。

贾琏伸出手搂过凤姐喃喃的说:“原来你还会哭,我只当你是个无所不能的呢。”

凤姐也久未受到过贾琏如此温柔相待,心中更觉酸楚委屈,刚才还是黯然落泪,此时便已是泣不成声了。(首發)

贾琏因低声道:“好了。你只为着太太老太太素日当着众人一句两句夸你,就越发把那个家当成是自个的了。哪里还有咱们这个小家,我更放在末后了。暗地里得罪了人不说,还把我当成外人了,整日介防贼似的日防夜防的,随便说一句话你就多几个心思,谁还敢管你!”

凤姐呜咽道:“我什么时候把你当外人了,还不是你总在外头勾三搭四,乱找小老婆了。”

贾琏苦笑道:“我好歹也是个爷,你看咱们这样的人家,哪个爷不是三妻四妾的,连宝玉都有房里人了。★★我不过你一个,偶尔在外头逢场作戏,又没当真往家里领过,你又计较什么!”

凤姐呜咽道:“你忘了咱们大婚时,你和我发誓说只要有我此生再不碰旁的女人的。”

贾琏笑道:“那时的话也算么?”

凤姐抬头道:“为什么不算,我可是信以为真的,以为你是个与众各别的好男子。谁承想你们男人家总是好色,喜新厌旧不长性,再绝色的弄到了手不过三五日就又想找新人了。不知我暗地里伤了多少回心,连平儿给了你也拴不住你的心。”

贾琏叹气道:“亏你还说呢,平儿我一年也碰不得三回,还要受你多少冷言冷语!”

凤姐娇嗔道:“只准你朝三暮四的风流快活,还不容我说几句闲话。你身边是从不缺人的,可想到我一个人孤枕寒衾的,心里多难受!”

贾琏摩娑着凤姐的肩膀微叹道:“罢了,咱们也别说那些陈年旧事了。若为了那些外四路的女人,伤了咱们的情份,变得疏远生份倒不值了。”

凤姐喃喃低语道:“谁说不是呢!别的也不求了,只求你心中还有我。人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处飞。’只求你飞的时候还能回头顾一顾我,我纵是死了也心甘了。”

贾琏低声道:“你放心,我虽花心却还不是没良心的人。不说打小儿咱们相好一场的情份我还记得,且说今儿听你这番话,我倒能明白你的心了。今儿你也听我一句劝,凡事也别太要强了,树大招风这句话你又不是不懂,何苦累坏了自己又不落好儿。”

凤姐听着贾琏这一番动情在理的话,心中着实翻腾起来,一时间又泪如雨下,因泣道:“我也想明白了。素习也是我白要强了,枉自称聪明。从今往后,我可要向珠大嫂子多学呢。她才是真聪明呢。”

贾琏点头道:“你这么想才真是明白了。依我说,索性过两日也托病,把这家也交给太太当去,让她尝尝当家的苦处和不易。你也乐得清闲清闲,也多到大太太那里请安问好去。”

凤姐点头道:“嗯,我也正这么寻思呢,只怕你舍不得让我交了这个当家的权呢。轉載”

贾琏叹道:“说着说着,又要强了。你就顺着说我的主意好怎么了,又是谁舍不得交这个当家的权呢!真真叫人难劝的。”

凤姐含泪嗔笑道:“好,好,相公的主意很好,妾身就依相公的主意做了。”

这番含嗔带娇,说不尽的妩媚温柔。贾琏心动兴起,因翻身搂了凤姐耳语道:“这样风骚,怎叫为夫受的了!”

凤姐会意,脸却红到了脖子。

当下夫妻二人一番温情,那种情合意契,摄魄,倒是久未体尝了。

且说这一日林守义两口子带着几个丫头小厮,在京城里忙着预备黛玉回去的各色东西,指挥着丫头小厮们把雇来的船打扫收拾了,不但盆碗桌椅,连窗帘帷幔,坐褥靠垫皆全换新的。又去雇下车轿预备着。事情虽多,却都极顺当,没费一点周折,仿佛有人早已备好的一般。

林守义近年虽总在苏州未曾出远门,然旧年总跟着林如海后头办事,原却是个十分干练老成的,自从在苏州准备进京接黛玉起,就发觉有人暗中帮着了,是以一路上便已十分留心。

那日船儿到了京城,林守义两口子下了船,早已先打听着雅勤客栈既是京中上等的客栈,又离贾府较近,两口子就在码头雇了车直往雅勤客栈欲先安置下。

这雅勤客栈在京中虽不是头牌,却也是上好的了。客栈分里外三层,外头是一大车店,专门给客人管存车马牲口的;中间是上下两层小楼,设了若干精致客房,可以一人独住,也可两三人住一间;最里一层竟是由若干独门独院组成的一个大院,各个小院清静整洁,自成一家。这是专门给来往京城的官吏富商及其眷属住的。无论是单间客房或独门小院都是绿窗粉墙,几净桌明,兼之配有南北各色名点佳肴,是以虽贵,求住的人却很多的,常是一房难求的。

林守义两口子赶到店中很顺利的就要了两间客房,同来的几个要住店的却被告知没客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