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翎王殿下相送,臣女改日必厚礼相谢。”
“上一次宫墙之上,湛娘子险些摔倒,恰好撞进本王怀里时,湛娘子也说过要厚礼相谢。本王记下了,希望湛娘子早日兑现。”
傅玄麟看了她一眼便转身离去,闻人琢也朝反方向离开。
湛星澜站在原地愣了三秒,这种客套话一般不都只是说说而已的嘛?
她回到望舒阁倒头就睡,梦里又梦见了那个与她泛舟湖上的男子。
可这次男子的脸依旧朦胧,看不清真容。
只能看得到男子身后群山环绕,云雾袅袅,如同一幅山水泼墨画。
然而回到翎王府的傅玄麟躺在塌上辗转反侧。
月光洒落地板,宁静的房间只听得到傅玄麟砰砰的心跳声。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听闻湛星澜与袁明哲大打出手时那般紧张,策马扬鞭冲到了笑春风。
也不知道自己为何那般看不惯湛星澜和闻人琢谈笑风生。
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默默的跟着湛星澜保护她。
这种奇怪的感觉对他来说,既陌生又让他感到危险。
他不喜欢自己这个样子,冷血才应该是他的本性才对。
难道是湛星澜和程星略有相似,所以才会让他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情绪吗?
傅玄麟越想越头痛,正巧这时百里墨端着安神汤走进了寝殿。
“王爷,属下熬了安神汤,您喝了再睡吧。”
“嗯。”
傅玄麟坐起身来,接过了安神汤。
喝安神汤早已成为他的习惯,从前喝了安神汤都能安稳入睡,可自从程星出现又消失后,安神汤就成了乱心汤。
“百里,湛家娘子前阵子受伤之事你查的如何?”
“回禀王爷,明国公府对外宣称湛娘子是因骑射而不慎摔伤,可有人说,曾见湛娘子后背负伤独自回到明国公府。”
“后背。”
傅玄麟想起了程星后背被熊瞎子抓破的伤口。
“你再去查查近日把袁明哲打伤的那个人,好像叫什么琢。我瞧他的样子不像是中原人,查到了马上来回禀。”
“属下明白。”
夜深人静,万家灯火熄灭,闻人琢回到暂住的客栈褪下了中原服饰。
“咚咚咚。”
“谁!”
闻人琢正在解中衣带子的手一秒抄起了桌上的剑,眼神如鹰一般警觉的看向门口。
“郎君,是我。”
门外的女人低声说道。
“进来吧。”
闻人琢松了口气,将剑扔回桌子上,顺手解开了中衣露出匀称矫健的身材。
身着淡蓝色紧身男装的女人走了进来,并顺手反锁了门。
“属下拜见七殿下。”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在外我只是个游历四方的侠客,叫我琢郎君即可,还有往后不必行礼了。”
闻人琢拿起床榻上一件毛茸茸的异域服饰套在了身上。
“还是敦黎服饰穿的舒服啊。”
“七殿下始终是敦黎国的皇子,属下不敢僭越。”
闻人琢见她还是那般死板,也懒得跟她掰扯了。
“行了行了,早知你比母后还啰嗦,当初就不该带你一起出来。”
“属下身为七殿下的近卫,必得无时无刻保护殿下,无论殿下跑去哪儿,属下都要始终追随。”
“罢了,不说这个了。琴黛,你可听说过明国公家的湛星澜?”
琴黛看着闻人琢双眸如星的样子,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听闻这位湛娘子样貌端庄,在京城很出名,一个月前还有传闻说她差点成了准太子妃。”
“也难怪夙寒太子对她心生爱慕,像她这样有趣又可爱的女子,世间少有。”
闻人琢毫不掩饰自己对湛星澜的欣赏之情,却未曾发觉琴黛眉宇间的失落。
“属下冒昧,想提醒殿下一句,湛星澜是中原女子,敦黎与夙寒虽无直接的矛盾冲突,但王后是绝不会允许殿下和中原女子来往密切的。”
闻人琢的大好心情一下子就被琴黛说的话破坏掉了。
“琴黛,若你一心惦记母后,又何必跟着我?不如趁早回敦黎好了。”
“属下只是想让殿下认清现实,毕竟殿下迟早是要回敦黎的。时候不早了,殿下早些休息,琴黛退下了。”
琴黛垂首退出了房间,独留闻人琢望着摇曳的烛火陷入沉思。
近日京城时局动荡,太子因湛星澜和席怜儿一事被冠上风流的名号,太子一党也颇受打击。
靖帝顾及皇室的颜面,并未苛责太子
但为平息流言,也为了约束太子,便下令让太子反省三个月,没有旨意不得踏出东宫半步。
翎王趁此良机日日前往紫宸殿给靖帝请安。
即便是暴风狂雪也未能阻止翎王,靖帝讶异于傅玄麟的忍耐与气度。
十数年的冷待似乎并未在傅玄麟的心里留下伤疤,但他的眼底总是藏着一抹冷意。
这反倒让靖帝不安了起来。
靖帝看着请安行礼的傅玄麟,朝寇淮摆摆手示意他退下。
跟了靖帝几十年,寇淮已经将察言观色四个字练得炉火纯青了。
他朝着紫宸殿里侍奉的黄门宫婢使了使眼色,便领着众人退出了殿外。
随着殿门关上,靖帝沉重的鼻息声也响亮了起来。
“麟儿,坐吧。”
“多谢父皇。”
傅玄麟乖巧落座,扭头对上了靖帝沧桑的双眼。
“你腿好之后日日来给朕请安,朕很是欣慰。”
“儿早该在父皇身侧侍奉,无奈一直没有机会。如今可以稍作弥补,儿自当勤谨。”
靖帝垂下眼睑,脸上的皱纹跟着肌肉的动作刻画的更深了。
“朕还以为,你会怪朕这么多年冷落了你。”
傅玄麟淡淡回道:“父皇始终是儿的父亲,儿不敢责怪父皇。”
这答案很标准,却也没有丝毫感情。
靖帝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突然殿外传来了寇淮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