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恩不可不报。
但是,要报答深恩,只有用自己的婚姻大事么?
两行泪水落下,苏映雪悄悄嘲笑自己:当初小姐面对这样的事情,也只有自杀,你,又有什么办法?
小姐?……
苏映雪的呼吸急促起来!
我怎么忘记了,这京师之中,我并非孤独一人!还有——小姐!
小姐,已经来到了京师,而且,化名作了郦君玉!本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下落,但是上天帮忙,竟然让她的风筝,飘落进自己家的花园!而自己,更是一眼认出了那风筝,那字迹!那日怕给人看出破绽,粗粗询问了两句荣兰。听着荣兰的含糊言语,自己也知道小姐可能有事情要找继父,就趁用饭的时候,不着痕迹的与继父提了一句。当时继父只看了自己一眼,没有多说话。而之后不久,小丫头就来告诉,继父见了小姐!而且,一谈,就是一个时辰!
这样看来,只怕小姐在继父心中,也颇有地位!
而且,如今,小姐已经高中状元!身份地位,与自己都已相当!
一个大胆的想法窜出她的脑海——假如嫁给小姐……
只有嫁给小姐,自己才不用绞尽脑汁想办法拒绝各种各样的求婚者!
既然这么想了,苏映雪也不是迟疑的人。生死关口走了一遭的人,已经深深感受到:命运,要把握在自己手中!先去试探一下父母对小姐的印象,再想办法去找小姐!
整理好衣裳,苏映雪含笑叫过身边的丫头瑞雪:“我们去拜见老爷夫人。”
……
“母亲。”对着满面微笑的梁夫人,苏映雪盈盈拜倒:“孩儿恭祝母亲康健。”
“这孩子,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有礼数。”梁夫人连忙将自己的继女拉起来,这个继女,真真是惹人怜爱!还说深要陪伴自己两老终老,不愿意结亲,自己两老哪里有这样不体察人情的?
赵擎那孩子自己也见过一次,英气挺挺的,与孩儿正是一对。一早上就将赵擎的诗词文章送到孩儿房间去了,这孩子,这会子来,只怕是想要与自己说这回事吧?
含笑说了两句闲话,不动声色将自己手下的人都打发走,梁夫人才微笑看着女儿:“孩子,那赵公子的文章你也看到了,你意下如何?”
苏映雪略一迟疑,道:“赵公子的诗词文章,才气逼人。然而锋芒毕露,内敛不足,恐只可科场高中。”其余的话就没有说下去。
梁夫人听她如此说话,已经知道她又要拒绝了,当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父亲也是如此之说。但是你年龄已经大了,如果今年再不做决断,到了明年,只怕就有人要笑话了。”
苏映雪微笑道:“孩子年纪大了,嫁不出去岂不是更好,可以天天陪伴母亲。”转过话题,笑道:“孩儿前几天听人说,今科状元竟然是圣上不经过殿试就决定了的,很是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
梁夫人笑道:“孩儿深居简出,居然连这么一件事情都不知道么?这个状元啊,你父亲也是赞不绝口的。这事情你父亲也曾与我说过……”当下侃侃,将当日金殿之事说了出来。苏映雪其实早就知道这件事情的,只是知道的不够详细而已。当下听母亲细细说来,又是一番感受,心中暗道:“小姐还是过去一般,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听梁夫人说罢,苏映雪才轻轻击掌赞叹道:“前朝范相公,未曾发迹之前,曾经寻找相士看相,问人曰:‘可为良相否?’‘可为良医否?’相士大惊,问曰:‘何以前贵后贱若此?’范相公答曰:‘只此二者,可以救人耳。’却不意在今朝状元身上,重见前贤遗风!”
梁夫人见她如此说话,心里已经有数。当下笑道:“这位状元也是个妙人。中了状元之后,登门求亲的人家,也数不胜数。这位状元却叫家人一概回绝,道:‘年龄既幼,与国无功,不敢成家。’”静看女儿反应。
苏映雪听到如此回答,不禁微微一笑,心道:原来小姐也有这样的麻烦啊,这样就好说了!她本意是想试探一下父母对郦君玉的印象,没有想到母亲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知道,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父亲对小姐印象不错!所以,母亲连这等小事都知道!当下当作不解,笑道:“母亲,这等有拳拳报国之心的人,真真是父亲的臂助。”告辞了回来,一路上就开始寻思,怎样才能把讯息传递给小姐?
见新科状元父子准备了礼物亲自上自己家来拜访,商侍郎可真笑成了一个阿弥陀佛。康若山虽然是商场上的人,没有见过多少大人物,但是这一年来,生意做大了,场面也见多了;更何况这一阵子儿子中了状元见了不少大官?商侍郎官虽然大了一点,但是他也不算十分犯怵,顶多是说话有些结巴罢了说了两句闲话,康若山便直截了当切入正题。商侍郎听得如此,眼睛立即放光。都是政坛上混的人,怎么不知道孟丽君这一个请求就是政治上的一种表态!当下没口子答应。又说了两句闲话,却看见门口仆人匆匆走进,禀告道:“郦大人家里来人,要郦大人立即回家。”
两人当即告辞回家。康若山自己安排事情去,孟丽君步入厅堂,就看见李玉飞站在厅堂上,正着急着呢。见到自己,微笑拱手,直接说话:“明堂大喜!”
孟丽君真真呆了片刻:“喜从何来?”自己最近好像没有什么喜事啊。中状元已经过去多少日了?李玉飞不是早就来道贺过了么?
李玉飞望着孟丽君,脸上是似笑非笑:“明堂高中之后,天子见爱,当今四王爷有郡主,正值十六芳华,欲赐婚于明堂为妻,明堂意下如何?”
孟丽君脑袋轰隆一声,自己这些人动作还是迟了么?好在自己刚从商侍郎家里回来,还有理由搪塞。正要说话,却听李玉飞又说道:“我知道明堂这几日,也不知拒绝了多少人家的提亲,理由是‘无功于国,不敢成家’。好冠冕堂皇的理由,与当年的霍去病的‘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竟然有异曲同工之妙了。不过天子赐婚,乃是天大的恩宠,明堂竟然也要拒绝么?”
孟丽君听得李玉飞声音里的讽刺之意,却一时不明所以,当下缓缓问话:“如鹏,你难道道我拒绝这么多人家提亲,是待价而沽,想要攀龙附凤么?”
李玉飞倒是一滞,万万想不到郦君玉竟然想到这一方面去了。看着眼前这个女子,他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以前只道自己妹妹这样胆大妄为的女子,已经是世上少见的了,根本没有想到,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女子!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份与男子的区别!看着那张根本是莫名其妙的面孔,李玉飞恨恨地想:我何苦多事?我何必帮你?等你的事情出来,我们与皇太孙殿下,顶多是闹个笑话而已,倒要看你如何应付!当下淡淡说道:“明堂为何拒婚,我也不想探究明白。天子命太孙为媒,这门婚事,已经难以变更。明堂愿从天子之命,自然更好;如若不愿,我看明堂,也只有弃官一途。”明着是威胁,暗里却是奉劝。她听得懂么?
孟丽君听李玉飞这一番话,心不由咯噔了一下。李玉飞已经笃定自己一定要拒婚了,而且那话里,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东西。
李玉飞一向与自己交好,今日表现,为何竟然大失常态?孟丽君心里似乎隐隐约约抓到了一点什么东西,但是又不敢确定。这……不可能啊。但是李玉飞话里的关怀还是能感觉出来的。见李玉飞那又青又白的脸色,知道他为自己着急,也不由有些感动,当下施礼道:“多谢。”
李玉飞见她改变态度,心又软和了下来。当下低声说道:“这婚事,你还是要先拿主意。你这边如果没有办法,我会去叫鸿儿与昭华郡主谈谈,或许昭华会改变主意。但是,这到底没有把握。你还是要早一点拿出对策,皇太孙殿下有意拖延,但是天命难违,他稍过一些时候也要来了。到时候,你就敷衍不得了。”
孟丽君听他言语,关怀备至,言语里似乎隐含着一丝朋友之间不应该有的情感,也不由来了一丝莫名的烦乱。但是她到底是心志坚韧的人物,听他如此说话,当即回答道:“多谢,不过太孙殿下即使来了,也是稍稍迟了一步。我刚刚请商侍郎为媒,想去梁大人家去提亲。”
“你想去梁大人家里提亲?而且,请商侍郎为媒?”李玉飞真真傻眼了。难道这个人……头脑不清楚?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还怕自己的事情不够多么?正要进一步说话,却听见门外有仆从奔进禀告:“有宫里来的大人,说有圣上口谕。”
急忙接进。来的是一个太监,郦君玉虽然不知道名字,却也知道他是皇帝身边的人,也不敢怠慢了。传的只是一句话:“宣吏部给事郦君玉立刻进宫见驾。”
恭敬接了旨,心里却不由忐忑,往身边看了一眼。滑全是知事的,立即叫了管家,拿了一张五十贯的交子过来,悄悄塞给那太监。那太监也当作没事人一般,转身就走了。孟丽君跟上,那太监突然回头一笑,说道:“状元爷只放心,是状元爷的大喜事到了。”
难道皇帝会这么迫不及待?孟丽君心下更是忐忑起来。这下子,商侍郎只怕还在家里吧?如果不能够赶在皇帝开口之前向梁尔明开口,那么……
转头回望,看见李玉飞站在自己家门口,正向自己望来,眼睛里全是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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