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这突如其来的清灵笑靥让四爷黝黑的眼眸骤然发亮,他怔然凝视我良久,直到我被瞧得渐渐收敛笑纹,不自在的开口,“你总瞧着我做什么?”嗓音无意识的带着娇嗔,微带恼羞成怒。
“没什么。”因我含羞带嗔的质问,四爷不禁轻笑,使得向来严厉的脸庞霎时觉得极为柔软,让我不禁失神的屏声息气,旋即收敛心神,悄悄地叹了一声。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对于爱情,最可怕的,不是爱人的鸳誓背盟,而是爱到深处,感情却在日复一日的生活锁事中消磨殆尽,心灵的默契早已荡然无存,剩下的,只是对对方生活习惯的下意识反应。
“安心。”耳畔传来的温热让我猛地一震,我从幽幽冥思中醒了过来,抬手抚脸,这才发现我不知何时已困在他怀里。
“安心。”一声声的低唤在我耳边响起,而我只是沉默。他想传送些什么?我惆怅叹息。奇异的感觉盈满心头,合上眼,无力地向倾倒,脸颊贴上的却是一堵宽厚的胸膛。
四爷胸怀中有我熟悉的气味,我感觉他在叹息,坚实的胸肌震了震,我轻轻地战栗着,因这个男人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的,沉沉的,哑哑的,在夜色中逸出,宛如——宛如——带着无尽的悔恨与苦涩。
我抬起头,透过迷蒙的神志凝住他,耳边,还回荡着他刚才的话语——安心,你有多久没有对我笑过了?
多久了?我凄然笑着,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间就算最亲密的亲昵都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天下最远的距离,莫过于紧紧相拥,却为了早已变质的爱而粉饰太平的微笑。
凄厉的尖叫从我口中迸出,雍王府内外因为我的临盆而乱成一团。产婆是早已备下,在王府中住等的,而同时一起等到在王府的,还有由宗人府派出的查勘的宗亲。因为宗室子女直接关系到皇族血统,所以,从顺治年间就有规定:亲王以下至辅国公以上皇族,无论正妻婢妾,一旦怀上身孕就要上报,生下了孩子也要随后在该年正月初十以内,由长史、司礼长、典卫等官员联合签名,接生婆和在场人等都画押,具册交府编册。皇家宗室子女的出生证明上面不但要有生父生母的家世详情,还要记录当时的生育环境,而所有见证此事查勘此事的宗室大臣族长首领,还得统统签字画押,保证绝无虚言,否则将受严惩。
痛,很痛!痛得我几乎怀疑我是不是会就这么痛死!我张大嘴巴急促的呼吸,在又一次阵痛袭来时,终于忍不住一头撞向床柱。
神智恍惚中,仍清晰的感觉到剧烈的疼痛,而在产婆的一声声催促下,我因为用力过度,似乎听见全身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疼痛像是浪潮般一阵又一阵的袭来,逐渐淹没我的神智,过多的压力在我的体内积压着,酝酿着,一起到某个时刻,倾泄而出,我的力气陡然间虚脱,疼痛在转瞬间停止。
不知睡了多久,我才悠悠转醒,勉强地侧过脸,发现房中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先前意识里紊乱如战场的场景消失不见了,我身上也已被人换上了干净的绸衫。
身子仍隐约疼痛,但疲累已消失大半,皱眉看着空无地人的房间,我想,疑惑不解,为什么没人?
正想着,隐约听到花厅里有低沉的呢喃声,低喃着无意义的声调,夹杂着新生儿的嘤咛声。
孩子?
确心一喜,我张口呼唤,“禛?”
高大的身影进入内室,笨拙地抱着一个包裹在百衲包袱中的小小身躯。我记得这个包袱,这是弘历的母亲钮祜禄氏送来的,说是取了包括弘历在内的一百个有福气的孩子的衣料,拼缝而成的百衲万福包被。那天送来时,她还笑说我要生了儿子,一定比弘历还有福,当时我笑着谢过了,在这雍王府,唯一能让我放下心防相处的,也只有她和耿氏这两个甘于平淡的女人。
四爷缓慢的走向床畔,小心翼翼地捧着怀中的婴儿,严厉的五官柔软成水,双眼因疲倦而充满血丝,却闪烁着兴奋自豪的光彩。
他将孩子小心地放入我怀中,在床沿坐下,抑制不住满脸的笑意,“安心,是儿子,我们有儿子了!”
我迫不及待地拥抱这小小的生命,因为感动,我的眼中起了一层水雾,让我眼中的孩子变得迷蒙起来,眨眨眼,眨去眼中的泪水,我才得已好好看看这怀中的小人儿,他是那么的娇小脆弱,一双眼睛已经睁开,小巧的五官和四爷十分相似,感动的情绪在心中弥漫,我伸出食指,小心地放入这小人儿的手心,他感觉到了,突然的握住我的手,小手意外的十分有力,他微睁着眼睛,看了看我,小小的嘴蠕动着,突然打了一个哈欠。
“天啊,他好可爱!”我小声的惊叹着,四爷和我并头看着孩子,嘴一起咧得大大的,洪亮的笑声从他的胸膛渗出,回荡在屋里,“那当然,他是我们的孩子。”他用手将我耳鬓间凌乱的碎发勾回耳后,微笑着,按捺不住地吻住我,一手抱着我的肩膀,一手与一起拥住孩子,将头埋进我的颈部,在我感觉到一阵潮湿里低哑开口,“安心,即使是拥有天下,也不及这一刻拥有你和孩子!”
我靠在他的怀中,要用力咬住下唇才能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一刻,我相信他仍是爱我的,因为这一刻,我和天下,他选择我。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