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洛清禾轻声唤着他,见他没反应,又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戳了戳他,“你睡着了吗?”
“小姐,他不会真睡着了吧...那我们可怎么办啊?不会要带着这个拖油瓶一起走吧...”
小夕坐在她身旁,看着自家小姐发愁道,“上车才没多久呢这家伙就睡成这样,真是心大,换个别的什么人把他卖了都不知道。”小声嘀咕着。
洛清禾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宽慰道:“现在也只能等咱们到了二伯父家再商议了,希望二伯父他老人家别介意我在半道上捡了一个人回去。”
洛清禾想到那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倔强小老头,心里暖了一暖。二伯父是为数不多的在洛家倒了以后能给予她一席遮风避雨之地的家人了。
关于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她不太清楚,只是知道爷爷从前将二伯父逐出家门,在族谱中除名,从此以后二伯父和洛家明面上断了往来。
但父亲同二伯父缅邈平生,缱绻岁月,关系甚密。是以父亲经常阳奉阴违背着爷爷带她去找二伯父。
二伯父也是极喜爱她的,在她小时的印象里,每一次去明月山时二伯父总是眉眼弯弯地笑着把她甩高高。
如今的二伯父在明月山脚下开了一个小客栈,顺便借着从小在洛家由无数奇珍异宝积养出来的眼光学识,顺便做着鉴定文物、卖买古物的行当。
一年前她父亲骤然离世,一直被父亲护在羽翼下的她什么都不懂。
而二表叔早就对洛家的财产虎视眈眈,她哥哥,洛家长房长孙洛清许又在父亲离世后失踪于缅北。
张译?不过是一个狼子野心之徒。她周遭早已群狼环伺,孤立无援。
半月前,张译向洛家要她回去完婚时,二表叔洛霆毫不犹豫的将她交出去讨好张家。
她仍记得当是如何苦苦哀求二表叔不要将她送去张家,声泪俱下地诉说张译只不过是一个狼心狗肺的野心家,他娶她回家不过是当一个吉祥物!他甚至已经和洛潇潇暗中苟且许久,她若自此一去张家,后半生就葬送于此了!张译是绝不会放过她的。
洛潇潇跪倒在洛霆脚边,右手紧紧攥着他的裤脚,指节因用力过猛而泛白。
她永远记得,洛霆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哭倒在他脚边,神情轻蔑却残忍地说:“禾禾,你就安安心心嫁给张译吧。嫁给他,你父亲以前不是也同意了么?洛家这边,二叔会代替你父亲打理的妥妥贴贴。”
语罢,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威胁道:“你要是不老实点,永远都别想知道你父亲的真正死因。”她震惊地抬头。
听到他的话,她整个人都在颤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一年前发生了太多事,她父亲的死、她哥哥的失踪以及张译突然下定的决心要娶她。当所有的巧合凑到一起,会不会就不是巧合?她的直觉告诉她,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恨的是洛霆明知她最在意的是父亲的死因,却偏偏拿此来要挟于她!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对她如此疼爱的二叔现在会变成这般模样?甚至以她父亲真正的死因来威胁她?那一刻,她的心尖犯凉,像掉进了冰湖。
洛霆说完,理了理衣襟,伸手弹了一下裤腿边的灰,仿佛是怕被洛清禾攥过的地方弄脏了似的,扬长而去。
树倒猢狲散,平日里与她父亲交好的族中亲戚、朋友们在一夕之间全不见了身影。
贫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情冷暖一向不过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指摘的呢?洛清禾眼底闪过一丝痛意。
“洛小姐,咱们马上就快到了,你们可以先准备收拾一下东西了啊。”刘叔的声音从座位前方传来。
刘叔的话将她从一年前痛苦的回忆中拉扯出来。
洛清禾缓缓睁开眼睛,目光放空,眼角却滑下两行清泪,她甚至都不敢放声大哭。
洛清禾抬手狠狠抹去泪珠,打开车窗一条缝隙让湿冷的夜风吹在脸上,好叫自己清醒些。
可是黎明前的风总是特别冷。
她神色如常的对小夕说道:“夕夕,穿好衣服,检查一下有没有落在车上的东西,咱们该到了。”
月光洒不到的角落里,裴江知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他神色清幽地盯着洛清禾,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他发现她哭了,眼眶还泛着红。
七年不见,怎么变得爱哭了?这些年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在心里哼出几个字。
俯首看见脖子上围着她的围巾,他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淡雅的白檀香,如同初雪后的霜白松树一般清澈。
物如其主,这条围巾宣告着它的主人亦是一个温雅沉静之人。
目光在洛清禾身上来回转着,似是要把她如今的模样刻在心里。
他在心里感慨道,洛清禾还是老样子,无论情况怎样都收拾的精致妥帖,不过现在她的眉宇间似乎多了一道坚韧的锐气。
倏地,他和小夕四目相对。
裴江知心底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愧疚感,礼貌地勾起嘴角对小夕笑了笑。
“小姐小姐!那个人...他醒了呀”小夕指了指裴江知,悄悄地对洛清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