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折这些河灯,是打算明日去七娘会上吗?”他笑着问道。』』
“那都是些小姑娘去的地方。”冯霁雯继续跟小仙折着河灯,似笑非笑地说道:“我便不去七娘会上凑这个热闹了――是紫云,说是想去什刹海放河灯。”
“什刹海?”和|一面在桌边坐下,一面笑着点头说道:“紫云格格倒是会挑地儿,如今什刹海可是全京城最合适乘凉的去处了。”
冯霁雯听了不由一笑。
人家过七夕,到了她们这儿,却成了乘凉。
“夫人打算明日什么时辰过去?我好提前吩咐刘全儿准备着。”和|伸出右手自桌上取过一只冯霁雯刚折好的昙花河灯,含笑打量着,又拿漫不经心的口气说道:“我也将手上的事情事先安排妥当。”
“……”听得他这么说的冯霁雯不禁抬起了头来望向他。
她也没说要拉他一同前去,他怎么就一副要把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做齐的模样?
这人一旦主动起来还真是让人感到猝不及防啊……
“只是去走一走而已,爷若有事,莫因此而耽搁了。”冯霁雯道。
和|若去,她没意见,若不去,她也没意见。
关键是不愿见他为了陪自己而耽误了公务。
和|却是摇头,口气随意却透着股坚持的意味:“最近内务府里还算清闲,没什么可忙的。我纵是留在家里,不过也只是看看杂书罢了。”
话末又道了一句:“什刹海是个赏景的好去处,我也想去。”
冯霁雯听得嘴角一抽。
我也想去……
这种神似于长期被关在家里学习,十分渴望出去玩玩,却又怕家长不答应的小学生既视感是怎么回事?
压制孩子追求天性的罪责可不是她能够担得起的……
冯霁雯当即不再多说一句废话。
“爷若真的有这个空闲,便去吧。”她继续低头动作缓慢地折河灯,又道:“舒志也要同去,爷要不要问一问希斋?”
和|听得愣了一下。
“小舅爷也过去?”
冯霁雯不假思索地点头,“辅国公府上的两个小公子也过去,我便将舒志也喊上了。”
和|:“……”
本以为除了个中间人紫云之外,这场只有他与自家夫人的七夕什刹海之行,忽然之间多了这么些人出来是怎么回事……
和大人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才是个‘后来者’。
“这个角儿是怎么折的?”冯霁雯向小仙问着,专注于手中河灯的她,并未瞧见正盯着她看、那双平日里总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且沉稳气十足的眼睛,此刻俨然正飘着一丝丝哀怨的神情。
哎――
和大人在心底喟叹着,很不满。
……
翌日清早,金府。
一夜未眠的金亦禹自兄长的院子里行出,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日去广济寺听经时的那身衣袍,眼底青黑一片,脚步间携着一身疲倦之气。
正值年轻的男子熬上一夜不睡远不止于如此,只是这一夜他过于提心吊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紧绷,甚至坐都不敢坐,更别提是合眼了。
好在在大夫与丫鬟们一整夜的忙活之下,兄长的烧总算是退了。
虽然人还昏迷着,但大夫说已无性命之碍。
金亦禹却并未就此回去歇息,而是带着小厮去了上房。
自昨日上午浑身湿透昏迷不醒的金亦风被下人们扶着回到家中之后,尤氏紧扛了大半日也未等到长子醒过来的迹象,精神不支之下,也跟着昏了过去。
也不知此时醒是没醒。
想是没醒的,若不然依着她疼爱长子如命的性子来说,定是一睁眼便要过来守着的。
正如金亦禹预料中的一样,尤氏现如今仍然昏迷着。
他从守在外堂的丫鬟口中得知府里的大夫刚为母亲检查过,说是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便能够醒来。
金亦禹松了口气。
又听那丫鬟道:“二小姐一大早也回来了,这会儿正在燃淠亍!
金亦禹有些意外,绕过六折大扇镂空雕花屏风,来至了内室之中。
薄弱的晨光从支开的窗棂外洒了进来,拔步床边坐有一位着浅紫色罗裙的少女,清艳的面庞之上,一双黛眉微微蹙起。
听到脚步声响,她微微转过了头来。
看清了进来之人是金亦禹之后,又面无表情地将头转了回去,视线落搭在床沿边绣着锦鲤戏水图的锦被之上,隐隐透着一股似有若无的冷意。
金亦禹得见此状,无声苦笑。
“二妹怎么回来了?”他主动开口问道。
“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难道我不该回来看看吗?”金溶月面无表情地反问道。
金亦禹一噎,复杂笑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他想问的是被留了牌子的秀女一般是不允许出宫的。
其实也就是不知该说些什么,找个话题随口一问罢了。
她却如此答他。
“姑母也听闻了大哥之事,特允我回来探望。”金溶月这才答道。
“原来是这样。”金亦禹勉强地笑了笑,边走近了边道:“大哥已经脱险,并无性命之忧,你不必过于担心了。”
殊不知,自昨日起便得知了消息的金溶月并不如何担心金亦风。
她昨日便可跟嘉贵妃请求回家探望的。
但她有必须今日出宫的理由。
即便金亦风没有出事,她自也有别的借口出宫。
“好端端地怎么会落了水?”她问道。
“我骑马走在最后头,并未瞧见后头的情形,但据车夫称,是对方的马车忽然迎面撞了上来,似是马匹受惊所致。”金亦禹在丫鬟送来的凳上坐下,回忆起当时的情形仍觉得余惊未了,脸色都不禁跟着白了两分:“当时恰巧是沿着河边走,两辆马车都被掀翻入水,大哥又不会水,若非是及时被救了上来……”
“我听说是什么灵台郎家中的三小姐。”金溶月的注意点却不在当时的情况如何凶险,而是怀疑道:“我对她倒是有几分印象,不过是个捧高踩低,阿谀奉承的小人罢了――前几日才刚在选秀上出了丑,被撂了牌子,怎么一转眼就同大哥一起落了水?”
听出她的话外之音,金亦禹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道:“这一点我与父亲也都想过,昨日大姐回来之时,也说了些关于这位小姐以往不太好听的传言。但当时情形之凶险,倒真不像是在刻意作伪。且纵是对方有心算计,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