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钴禄氏?”金溶月微微皱起眉来。
她还以为……
尤氏见女儿表情,便叹了一口气,道:“说句实在话,为娘这次也摸不透你姑母在想些什么――那钮钴禄氏家的,你也认得,正是咸安宫官学里年年考核第一的钮钴禄氏和|,他早逝的阿玛同袁先生乃是知交,他常常出入香山别苑,你当是有印象的吧?”
那小子还有着什么……满清第一美男的称号,她因自家儿子也在咸安宫官学读书,年底考核时也见过几次,确实生的极好。
可生的好有什么用,家里破落的不成样子,父母早逝,继母早早改了嫁,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什么都没有。
这如何能配得上她的女儿?
简直是天壤之别。
可嘉贵妃开了这个口,她也没办法当场反驳,唯有将疑惑与不满都尽数压下来。
金溶月已是变了脸色。
却仍然强忍着怒气问道:“姑母为何要指名道姓的,让我下嫁于他?”
“你姑母称她偶尔得见过数次,认为此人才学非凡,为人沉稳,是个可造之材,日后前途不可估量,是如今八旗子弟中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金溶月在心底嗤笑了一声。
和|她当然认识,才情固然不错,是出了名儿的处事圆滑老练,很得她师傅袁枚欣赏,又因念着故交的情谊,甚是照顾,甚至是当作了大半个儿子来对待的――可他身后毫无背景可言,甚至要依靠变卖田产来维持学业,兄弟二人在咸安官学里可谓笑柄一桩,只有个祖上承袭的三等轻车都尉,要靠什么出人头地?
靠才学吗?
别开玩笑了,官场永远不可能是读书人的天下。
她连如今八旗子弟中起点最高,前景最好的福康安都不屑理会,如何能看得上这样一个家族破落的贫寒子弟!
姑母是疯了吧,竟要拿她的终身幸福去拉拢一个所谓的‘可造之材’!
金溶月倍觉受辱,冷笑着道:“姑母难道忘了吗,我明年可是要参加选秀的,她现如今私下替我安排亲事,若是让皇上得知,不知要给咱们金家惹出什么麻烦来呢。”
“这一点你不必忧心,你姑母她在皇上面前为你求得一道免选的旨意还是求得来的。”
“为什么要让我也免选?”金溶月看向母亲,已是红了眼睛,道:“母亲难道忘了大姐当年便是在姑母的授意之下,才下嫁给了钱沣(feng)的吗,可您看看如今大姐过的是什么日子?若非全凭着您暗下接济,还不知有多拮据!”
“不管怎么说,你姐夫他确实是一步步坐上了都察院御史的位置,你姑母她看人的眼光确实不差。”
“可他性格过于耿直,全然不顾大局,就连皇上也敢顶撞,大姐跟着他,成日吃睡也无法安稳――难道这也算是良人吗?”金溶月越说越气愤,“姑母她向来如此,要让父亲在前朝为她谋划还且算了,就连我们这些内宅女眷也要利用个干净彻底!”
“月儿!”尤氏一把攥住了女儿的手臂,压低了声音道:“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姑母是你父亲的亲妹子,她同我们金家乃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你这番话若是让你爹听了去,指不定要如何罚你的――这门亲事你姑母她也不过是顺嘴一提罢了,娘并未答应下来,你若实在不情愿……娘又如何舍得勉强你呢?”
她大女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也看在眼中,所以才加倍地疼惜小女儿。
金溶月闻言忍不住落了泪,伏在母亲肩头啜泣起来。
“好了好了,别哭了,有娘在呢……”尤氏柔声安慰着。
可惜那个庶出的还太小,今年将满十岁,若不然让她代月儿嫁过去便是了,也省得得罪嘉贵妃。
哎,罢了,左右也不算什么大事,委婉一点拒绝了便是。
……
天色阴沉沉地,似随时都要落下雨来。
正是吃午饭的时辰,又因天气不好,空旷的大街上很难见到行人。
冯霁雯坐在马车中,紧紧裹着裘衣,怀里揣着手炉,却还是冷的直抖。
“奴婢方才在福三爷面前,是不是说错话了?”小仙有些忐忑地问道。
“话没错儿,但不该你来讲。”冯霁雯笑道:“下不为例。”
丫鬟厉害些固然是好,但也不能太随意了,不然会越来越没有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