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太孙走进开封城,得到的那份大礼会是什么。</p>
而谢孟伟看了两眼终于反应过来的方固薪,面带笑容,依旧不咸不澹的转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开封府衙。</p>
“今夜的开封府,无光无彩,何以恭迎当朝监国皇太孙?”</p>
……</p>
开封府衙。</p>
今夜寂静的让人以为这里早已被遗弃多年。</p>
从府衙门口到后衙一座座宅院,稀稀拉拉的点着几盏灯,不甚明亮,仅仅是能为人指引道路转角,分辨方向罢了。</p>
不知何时开始,黑夜里的开封府衙外,便开始有一道道黑影脚步沉重的走进府衙,随后追随着那些微弱的烛火,一步不曾回头的走进了府衙后的高楼宅院里。</p>
一个人。</p>
两个人。</p>
……</p>
二十一个人。</p>
黑暗中,这二十一人却是早就熟悉,随着一个个的到来,相互之间皆是无声的点点头。</p>
等到最后一人到来之后。</p>
早先到来的开封府推官,面色平静的抬头向往身后的高楼。</p>
这座高楼是自府尊大人知开封府后才开始修建的。</p>
整整修了三年方才修好。</p>
自建好后,只有登上高楼的人,才能真正算得上是开封府的人。</p>
今夜里,府尊上官文虎并没有出现在这里。</p>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上官文虎就在某处注视着此处。</p>
“诸位,为官开封府,这些年你我做了什么,今夜在场的一清二楚。”</p>
“身家性命的事情,谁也不愿意走到今天这一步。但在世为人,不能造福家里,也不能连累了家人。”</p>
“只要今天做了这最后一桩事,我等家人自会有上面的大人物们保着。”</p>
“皇太孙就要进城了,曹智圣留下的东西就在这里。皇太孙不可能无缘无故突然来开封,孰轻孰重,想必诸位也都明白。”</p>
黑暗中,开封府推官平静的叙说着。</p>
在场二十人尽数默不作声。</p>
良久之后,人群里终于有了动静。</p>
“劳资活够了!这些年,全都是劳资赚到了!”</p>
那是开封府的知事在黑暗中低声的嘶吼着。</p>
没有人对他有指摘,也没有人开口附和。</p>
开封府推官点了点头:“既然都清楚明白了,便做一回好汉,左右不过是咬咬牙的事情!”</p>
黑暗中,开封府推官取了一根根的绳索,亲自递到了每个人的手上。</p>
所有人都将绳子紧紧的攥在手心。</p>
开封府推官深吸了一口气,他给自己留下了最后一根绳子,回头看了众人一眼,便提起脚步走向高楼不远处的一栋排房廊下。</p>
绳子被高高的抛起,穿过廊下横梁,两端系在一起,打了一个死结。</p>
随着开封府推官的动作。</p>
余下的二十人,亦是前赴后继的走到了廊下。</p>
整整二十一跟索命绳被挂在了廊下。</p>
开封府推官转头看向左右:“书信都带在身上了吧。莫要怕,我等不死,死的便是全家九族,便是整个开封府。”</p>
“死则死矣!算逑!”</p>
开封府的知事终于是撑不住了,双手抓住绳子,奋力挺起,将脑袋落进绳圈里。</p>
黑暗里,卡察一声。</p>
廊下,开封府推官的眼睛里,终于是起了一丝波澜。</p>
他高声道:“诸君,请上路!”</p>
黑暗之中,开封府衙高楼庭院里的排房廊下,响起一道道的闷响声。</p>
等到最后,一具具身体,在廊下悬空轻轻的摇摆着。</p>
开封府推官闭上双眼,奋力一跃,亦是将自己的脑袋投去绳圈里。</p>
顷刻间,高楼庭院里归于寂静。</p>
亦不知何时,府衙外的开封府城,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p>
锣鼓声也响了起来。</p>
恰如此时,黑暗的高楼庭院里,不知何处起了一个火星。</p>
火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便从高楼下燃起,一阵风的功夫,费时三年建成的高楼便整个儿的被熊熊大火包裹住。</p>
火焰在夜风里呜咽着,轰鸣声不断的从高楼内发出。</p>
风开始变得急了起来,呜咽声变成了嘶吼声,火焰被风拉扯的像是要冲进夜空,将整片星空都给点燃。</p>
整个过程,几乎不到盏茶的功夫,半座开封府犹如白昼。</p>
半座城的百姓被这突然的轰鸣巨响从睡梦中惊醒。</p>
今夜开封府,高楼照半城。</p>
高楼如火炬,夺了汴梁夜色之美。</p>
刚刚带着一众随行官员和大队军马入城的朱允熥,双手勒紧手中的缰绳,急停身下战马。</p>
马蹄扬起,阵阵嘶鸣。</p>
一队队的锦衣卫缇骑驾马从队伍后面冲到前面,街前结阵,成雁翎冲锋。</p>
自陈留县急调随行入开封的一千羽林右卫官兵,则是纷纷拔出佩刀,冲入队伍两侧的街巷里。</p>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一个放手严丝合缝的战阵便在开封府城的主街上摆出。</p>
“开封府安敢如此!”</p>
朱高炽亦是双手勒住缰绳,瞪大双眼望着那滔天如火柱的高楼,满目狰狞,声嘶力竭的低吼着。</p>
朱尚炳已经是抽出马背上横陈着的长枪,震荡枪杆,枪尖指地:“他们是要销毁证据吗?”</p>
不等有人回答。</p>
朱尚炳已经是厉喝一声。</p>
“锦衣卫、羽林卫儿郎们!”</p>
“随本将杀进开封府衙!”</p>
大明秦王世子的战声,在摇曳的火光下,传响在开封府城里。</p>
“喏!”</p>
官兵们再次调整战阵,更多的军马涌到队伍的最前面。</p>
马背上,朱允熥脸色如墨。</p>
化作火柱的高楼,倒映在他的童孔里。</p>
朱允熥的胸膛一次次高高的抬起,又一次次的落下。</p>
朱高炽和朱尚炳两人已经转头看向了他,等待着最后的命令。</p>
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却怎么都压不住不断挑动的太阳穴。</p>
良久之后,他才幽幽的吐出一口气。</p>
“刀剑归鞘,封锁开封府城城门。”</p>
“孤,要亲自去看看。”</p>
“这把火能烧到什么时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