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阴阳同审 中(2 / 2)

可下一秒,伴随着来自地底的轰鸣之声,一道残破而似乎饱经了沧桑与风霜的石柱,便赫然犹如破壳的雏鸡一般,挣扎与翻涌着地底的土石,爬升与蜿蜒着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紧接着,那周身缠绕着藤蔓与荆棘的石柱,便就精准至极地将陈卞安整个儿贯穿了——此时此刻的他,竟像极了被串在铁签儿上的食物。直至那石柱的顶端攀升到了殿房的穹顶之上,被其牢牢困在其中的陈卞安,便再也动弹不得丝毫。

他依旧被符箓封着口舌,那因剧烈疼痛而不受控制的呻吟与惨叫之声,便只能在他的喉间呜咽与滑动着。

不多会儿后,那猛地涌上了喉头的腥臭黏液,便将他嘴上的符纸悉数浸湿。而很快,那淅淅沥沥的液体,便似是带着恋恋不舍的情愫一般,滴滴答答地经由他的身体,落在了地上。

再不过几秒,这整个殿内,便充斥着了一股令人极为不适的恶臭。

但似乎,仅是这些,都俨然还不够一般——那残破的石柱又骤然泛起阵阵光芒来。东一块儿忽然亮起的赤红,就似被烧得通红的烙铁一般,在接触到陈卞安身体的一瞬,便骤然“呲啦”一声,升起了腾腾白烟。伴随着满是腥臭的肉香味袭来的,则是那石柱上西一块儿忽然亮起的冰蓝——不过两三秒后,陈卞安身上被那寒冰旋即冻坏的一部分,便与包裹着它的寒冰一同,“叮”的一声,滚落在地。

而后,一道金黄色的细线又似蛇一般,贴着石柱的表面,迅猛地蜿蜒到了陈卞安的头顶。

只见,那线,很快又变作了一面……

而一道猛然自其表面袭来的强光之后,一把与其颜色与光芒无异的罗伞,便支棱在了陈卞安的头顶。下一秒,随着那罗伞飞快转动的,便是其被密密麻麻系挂在伞骨尾端的流苏与铜铃——那长长的流苏,在空中被甩动出了一个紧接着一个形状完美的抛物线。而那被系在其尾端的铜铃,则按照极为严格的间隙,发出了一阵阵空灵而又悦耳的声音。

与此同时,一道平空乍现的巨型卷轴,横亘在了我与陈卞安之间。

只见,那直立悬浮在了半空中的卷轴,在不借助丝毫外力的情况下,竟缓缓打开——密密麻麻的文字所形成的巨大圆形,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我的眼中。

而在我耳中络绎不绝的铃声,在此时也愈加快了起来。

就在那铃声的响起,几乎再没有任何间隙可言之时,那卷轴之上赫然出现的一个赤红的圆圈,将上面的一个黑色文字牢牢圈住——我下意识向两旁看去,果不其然,俨然就同中邪了而不再身受自我控制的众人,开始用手指整齐划一地在面前的桌案上指画起来。

同时,那在卷轴上出现的赤红圆圈,也就愈来愈多。

直至最后,也就是那持续而不间断的铃声戛然而止之时,一个由无数圆圈连接而成的奇怪图形,便就完完整整显现在了那卷轴之上。

尽管那被圈中的文字,那样的距离,我根本无法看清,而那最终被完成在了卷轴上的图形,我也从未见过,就莫说是要清楚地识得与辨出——但是啊,那至今都历历在目的画面,那也许我此生都再无法见到的一切,还是惊得我说不出半个字来。

就这样的画面与情景,这样审判的模样——

比起我最初在脑海中设想的庄严与神圣,在此刻看来,竟真同那所谓“邪教祭祀”毫无差别。尽管我从无机会能够得知,那种组织的行事风格与模样,但这眼前的一切,我除了能够想到“邪教”二字,竟就真的再想不出任何得以将其贴切形容的词语来。

而要不是陈卞安依旧不知悔改,要不是我恰好遇见,能“有幸”下来一同陪审,我怎么可能见到!?

望着眼前不禁是令人瞠目结舌的一切,我不由地咽了咽口水。

俨然不愿承受这丝毫的我,心中更像是着了魔一般开始祈祷着,就在这里,我还可能“逃出生天”。与此同时,时刻担忧着这心中的想法,真就会被一旁府君听了去的我,已是如坐针毡。

不知在什么时候,我的后背也已是岑满了冷汗。

我那似乎被无限放大了感官的背部,更是开始感到,一阵阵犹如被钢针扎过了一般的刺痛感。

而约莫是片刻之后,我一旁似乎是早已与这瘆人可怖的一切融为了一体的府君,这才肯悠悠开口道:“陈卞安,你的种种罪行,已被罗列在了这审判书上,你还有何话要说?”他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并又将其视线移到了一旁,“死后仍敢在阳间害人性命之徒,坏的,是这阴阳人鬼二界的平衡与契约。冥府自建立一来,此等穷凶极恶之徒,判后皆会就地斩杀,再无来世。而今时今日,比起你这毫无意义的雄辩,我更在意的,是将你抓捕在手的过程,究竟是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