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中央大陆上大约有七千名圣骑士，其中五千五百三十七名集中在龙切尔。这个数字当然是沙迦告诉我的，不过我想他也不会在这样的问题上误导我。

我很早以前就知道有不少圣骑士在龙切尔混，但数字这么庞大，实在是出乎我的预料。怪不得我离开亚曼这么久，居然一个圣骑士也没有碰到，原来几乎都集中到龙切尔来了。身为圣骑士的主要领导之一，我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实在是严重失职。

我正想著这些事情的时候，彭尼和沙迦两方面进行了非常「坦率」的交谈，讨论下一步我应该到哪里去的问题。彭尼想带我去东部边境等圭亚那的公主斯蒂法妮，以便尽早安排我怎么和斯蒂法妮唱双簧，而沙迦想带我去龙切尔的首都沙巴克参观，两边互不相让。

按照教宗大人给我的命令，我应该听彭尼的，但是昨天沙迦那一番话让我对这个国家产生了很大的兴趣，所以我实在是很想去参观沙巴克。彭尼只要把教宗的命令抬出来，我就不得不跟他去东部边境。沙迦虽然在理论上是我的上司，可是现在没有圣骑士团，他也就没有任何权力命令我做任何事。不过彭尼始终没有把教宗抬出来，也许他不想引起我对教宗的反感吧！既然沙迦没资格对我下命令，彭尼也不想把教宗抬出来，他们只好继续「坦率」的交谈。

看著两位至高神的高级信徒「坦率」交谈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特别是「坦率」到互相问候对方家人的时候。当然彭尼和沙迦不会这么做，这种事情是跟班——也就是汤马士、鲍里斯他们的责任。

理论上来说，至高神信徒不可以说谎，所以像那些「你比某种家养的偶蹄类动物还笨」，或者「我X你奶奶」之类的话就不可以说。一说前面那句，被说的那个人肯定就会要求测试智商，只要比猪高，骂人的人就说了谎。而说了後面那句就更惨了，说了之後，付诸行动就是强奸，不干便是说谎。

所以他们只能说「我怀疑你的智商可能比某种家养偶蹄类动物低」，或者「我认为我应该和你的祖母发生**关系」，当然这么对骂的话就一点气势都没有了。初次见识这种教廷式对骂的人往往会被弄得昏头涨脑，完全不知道那两人是在对骂还是在比赛绕口令。

不过我当年学这种教廷式对骂的时候没费什么力气，因为我经常和我弟弟对骂，那也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比如说我骂我弟弟「你个王八蛋」，王八蛋自然是王八生的，而我弟弟的父母也是我的父母，根据遗传学，我不是王八蛋也是王八。所以我们对骂也只能拐弯抹角的，和教廷式的对骂差不多。

不管怎么说，和大多数教廷的争论一样，彭尼和沙迦最後达成了妥协，就是让我绕一大圈经过沙巴克去东部边境，而汤马士和贝基先去东部边境做准备。我对绕一圈没有什么意见，反正闲著也是闲著，而且那些灵魂学专家和那个什么神器都在沙巴克。

不过我实在不习惯像这样把自己的命运交给别人去决定，听著两堆人很热烈地讨论自己应该上哪里，应该先做什么，实在很不是滋味。

既然这里这么多圣骑士，当然不用我动手了，布伦丹、凯尔、戴夫他们五人轮流驾驶飞船，我只好在一边待著，听沙迦和彭尼滔滔不绝的讨论。如果他们两边真的都想拉拢我，那不应该是这种表现，他们应该重视我、奉承我、安慰我、贿赂我、帮我扯皮条……不对，对我用美人计……还是不对，应该是帮我介绍女朋友……

这种情况反而好像是不想让我说话一样，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我回想了一下，是从沙迦说要建立一个最好的国家开始，在那之前，他们双方都在拉拢我；在那之後，他们就只顾著自己吵架，完全不让我插嘴。这是不是说明他们两方面达成了默契，不想让我开口？彭尼不想让我开口问什么是完美国家还情有可原，因为我可能会被沙迦的理想所吸引；但沙迦为什么也不想让我问呢？可是沙迦又要我参观他们的首都，难道他们想在什么事情上误导我？难道他们是在假装不和，演戏给我看？如果他们在演戏，凭沙迦这么高级的圣骑士又怎么会演得这么差？这么说他们可能是临时达成的协议，他们或许隐瞒了一件对双方都不利的事情，本来他们都想著对方可能会揭发，所以在言语中露了线索，但是一看对方好像也没有要揭发的样子，所以双方都不说了。

那他们究竟在隐瞒些什么？我想来想去，想到了六百多种可能性，当然，最可能、最明显的就是沙迦提到的那个连我都不能知道的教廷秘密了。

（虽然实在是很明显，但我也总得考虑其他可能性是不是？）虽然彭尼说过他不知道那个教廷秘密是什么，不过他这种人很有可能说谎。更有可能的是，沙迦也许就是听到彭尼这么说，所以才知道彭尼也不想揭穿这个教廷秘密。可是，既然是教廷秘密，我问了，他们也可以不回答，他们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呢？难道……

我想到了七百八十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彭尼其实和沙迦是一夥的，他们故意作出这种表演，好让我去教廷寻找那个教廷秘密的真相。

第二种可能性：这个教廷秘密的级别已经降低到我可以接触的级别，所以他们怕我问。

第三种可能性：这个秘密的级别虽然高到可以隐瞒我，但是如果我知道了这个秘密的某些资讯之後，可以把它猜出来或者透过别的途径了解这个秘密。

第四种可能性：其实那个秘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沙迦在骗我，而他已经找到即使撒谎也不会失去神眷的方法了。

…………………………

第二百五十种可能性：彭尼看见沙迦的时候就爱上了沙迦，所以他们现在同心协力。

第二百五十一种可能性：彭尼爱上的是教宗，可是教宗爱沙迦，所以彭尼妒嫉成狂，要借我的手杀死沙迦。

…………………………

第五百种可能性：我这身打扮实在是太可笑了，他们一和我说话就忍不住想笑，所以不敢和我说话。

第五百零一种可能性：我这身装扮太威武了，把沙迦吓着了。

第五百零二种可能性：经过这么久的接触，彭尼对我的爱在酒席上终於发芽了……

那么这个秘密是什么呢？沙迦声称这个秘密让他攻打圭亚那，还企图杀掉好几千名无辜民众，我又想到了六百三十八种可能性。

第一种可能性：教廷和魔界皇帝秘密协定瓜分边境地区，而这个秘密让某个圭亚那的人知道了，所以要杀人灭口。

第二种可能性：圭亚那人发明了某些可以克制祭司、圣骑士的魔法、法术或者武器，教宗不想让这种技术流传出去。

第三种可能性：圭亚那地区的某些人企图使用毁灭性魔法、召唤古代恶魔、使用病毒等等大规模杀伤武器，为了防止他们这么做，所以要杀人灭口。

第四种可能性：教廷有把柄落在圭亚那人手里，这个把柄可能会造成严重损失，所以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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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种可能性：承接第四种可能性，圭亚那人掌握了沙迦和教宗禁忌之爱的证据，所以教宗要杀人灭口。

……………………………………

第十六种可能性：承接第八种可能性，他们发展禁忌之爱时所用的「道具」被圭亚那某人发现了，所以要杀人灭口。

……………………………………

第三十二种可能性：据说以前和至高神通信很容易，但现在不行了，可能是教宗使用某种手段阻隔了通信，藉此保持自己至高神人间代言人的身分。

第六十四种可能性：其实教宗是魔界间谍（魔界其实有很多人类的，尽管一般来说人类的地位很低，但也有统治魔鬼的人类种族存在）。

第一百二十八种可能性：其实沙迦是魔界间谍。

第二百五十六种可能性：其实教宗已经死了，现在的教宗一直是沙迦假扮的。

第五百一十二种可能性：教宗和沙迦是魔界出生的孪生兄弟，朝夕相对、相濡以沫发展出了兄弟间的禁忌之爱，被父母、天地、神明诅咒，在诅咒下，爱情幻灭的沙迦承受不住压力与教宗分手，娶妻生子，教宗失望远走中央大陆，创立至高神教。两百年後，沙迦终於认识到了自己的真爱，於是来到中央大陆与教宗团聚，再续前缘。结果这段禁忌之爱被魔界边缘，了解魔界内幕的圭亚那某人发现，於是他们俩联手杀人灭口。

这次编的故事还不错，就整理整理，然後找个游吟诗人散发出去好了。不过游吟诗人一定会加油加盐、加糖加醋，到时候不知道沙迦会不会变成传说中的变态、恋幼、**受虐露体狂呢？（那为什么现在教宗要派人来审判沙迦？沙迦年老色衰失宠了……」

我就这么胡思乱想著到了沙巴克，彭尼和沙迦可能认为我已经把那个教廷秘密给忘了，又或者忽然想起了要拉拢我这件正事，所以突然一下子变得热情起来。

「武，你看我们沙巴克的道路规划多么完善，经济多么繁荣，建筑多么漂亮……」鲍里斯指著沙巴克的北城对我说道。

「听说沙巴克有一个外号叫做『富人的天堂，穷人的地狱』，我们至高神的教义是要平等地对待所有的信徒，这么一个贫富如此悬殊的城市……」彭尼说道。

「另外，那些、那些，还有那些都是些什么东西？」彭尼指着乱糟糟的市场，一堆堆的马粪，还有几十名正在打架的醉鬼。

（没想到彭尼的眼睛这么尖，我们可是在一百多米高的空中飞行呢！）「我们至高神的原则是真实和善良，哪里有什么平等啊？」沙迦说道。

「教宗《福音书》第三章第四节——平等是善良的自然要求与必然结果。」彭尼说道，「只要是善良的人，自然会待人平等。」

「《福音书》这种宣传书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说。」布伦丹嘲笑着说道：「我们圣骑士只承认核心教义《三圣书》，还有圣骑士行为规范，《福音书》这种东西你拿去骗普通信徒就可以，想拿来骗我们圣骑士，门都没有。武大人，你说是不是？」

「我……」我还没说什么，彭尼就抢先搭话了。

「《福音书》是教宗一百二十四年前的作品，那时候至高神的福音只有一小部分传达到地面上，所以《福音书》难免有些粗糙，甚至错误，但是《福音书》的宗旨是没有错的。武大人，你说是不是？」彭尼说道。

「我认为……」我还没说完又被沙迦打断了，为什么沙迦也染上彭尼的坏毛病了？

「你说没错就没错了？既然知道《福音书》有错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修订？教宗虽然忙，也没忙到那个程度吧？」沙迦说道，「反正《福音书》现在最多也就是一个宣传品，武，你说是不是？」

《福音书》是早期的经书，那时候教廷还只有一条教义，就是「善良」，而「真实」只不过是由「善良」推导而出的一个很不重要的推论，地位还在「平等」之下。

「善良」这种东西可谓是见仁见智，怎么说都行，同一件事情，可以说是「善良」，也可以说是「邪恶」，所以《福音书》随意性很大，和现在的经书对照一下就会发现很多不同之处。

有一个比喻说《福音书》就像用「善良」这根钉子钉在中央大陆上的木条，一头固定，另一头可以动。而现在的经书就是用「善良」和「真实」两根钉子钉住的木条。我们圣骑士重视「真实」超过「善良」，所以沙迦讨厌《福音书》，以前我就经常听他说《福音书》的坏话。

「《福音书》当然不只是一个宣传品，当年无数的人就是被《福音书》吸引才开始了成为至高神信徒的第一步。它带领无数信徒进入至高神的领域，怎么能说是一个宣传品？武，你说是不是？」彭尼说道。

「我……」

「带领无数信徒进入至高神的领域，那不就是做宣传吗？那不就是个宣传品吗？武，你说是不是？」沙迦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