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泰坦穹苍下 新月 16063 字 2019-09-23

 临近河道在乡间的一条大路边有一座漆着白色屋顶的别墅。

别墅前面有一个种满了花的小花园和一排涂了红木色油漆的尖桩栅栏。

栅栏前头有一条狭窄的小沟一丛美丽的绿草里盛开着一大片雏菊。

阳光明媚一夜的东南风驱走了盘踞于此的阴云。一大早雏菊争先恐后地盛开了好像今天是个伟大的节日。围绕着金黄色的太阳雏菊挺起细弱的枝叶它的枝叶瘦而纤细弱不禁风索性空气里一丝风也没有雏菊便开心地怒放。

小雏菊是那么快乐它们轻轻地摇着花朵害羞地打量着纷飞的蜜蜂和五彩斑澜的蝴蝶。有人来了!雏菊看到天空中的小伙伴倏地散开又缓缓向花丛汇聚。

这是一位美丽的新娘!小雏菊更加羞涩新娘的美丽把它彻底比了下去但作为一株纯洁的花草它敏锐地察觉到新娘子还缺少一样东西。

“多么美的花园!”少女们赞叹起来!

白色、蓝色和石榴色的丝制裙摆聚在一起快乐天真的贵族少女们打量着这片花丛她们热爱美丽的事物、热爱哀婉凄切的浪漫爱情故事不过比起一次婚礼所有的事情都得靠边站!

婚礼是令贵族少女们群起而出的一种最重要的社交活动尽管她们根本就不认识新娘子可泰坦女子对婚姻和幸福家庭生活的向往令这些对未来充满希冀的女孩子变得善良又热情。当她们听说一对新人地婚礼缺少女宾的时候不知是谁放出消息十里八乡的女孩子们都赶过来了。她们把笨手笨脚地军人打走为新娘操持一切婚典事宜。

据说……新郎就是大名鼎鼎的近卫军第一炮师师长!塔·冯·苏霍伊将军已经从他地老父亲那里承袭了公爵的勋号到时候。就连伟大的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都会来参加他的婚礼!到时候……会有多少英俊挺拔温柔体贴的贵族军人来观礼?想到这里女孩子们就像眼前地花团一样含羞带笑。

女人中间。领头的是一位孀居的伯爵夫人她是别墅的主人她为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新郎和新娘准备了一个小教堂和一间适合初夜的新房。现在她冲着新娘、指了指花园里的名贵花草:

“那些骄傲的名花……它们香气越少就越装模做样!牡丹喜好扩张。想要开得比玫瑰还要娇艳;郁金香的颜色最动人好叫人看得目眩神迷;紫金兰的花朵最小巧香气甚至能够淹没百合;这里没有水仙要不然一定很适合你!”

“花园里……为什么没有雏菊?”新娘疑惑地打量着百花竞艳地盛况。

“你是说雏菊?”伯爵夫人望向小沟里的细瘦花朵“雏菊生在野草里它太谦卑花园里的各位又太骄傲……”

“还是雏菊吧!”新娘打定主意她固然知道捧在婚姻礼堂里地花环会有多么重要。

“也好!”伯爵夫人笑了笑“不以寂寞自苦、不以淡香自卑、不以贫贱自居你选择了最高尚最纯洁的花朵。神明会祝福于你!”

“谢谢!”新娘动人地笑。

女孩子们齐齐动手你一朵我一束雏菊组成的花环很快就交到新娘手里。新娘端详了一阵。她很满意。

“就这样了?”

“就这样!”伯爵夫人的眉宇流露出淡然却又饱含沧桑地浓情厚意。“你就要出嫁了小姑娘!”

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伯爵小姐下意识地转过头别墅后边的小教堂敲响了预示婚庆典礼的铜钟女孩子开始尖叫花朵开始摇曳。阳光开始炫耀新娘子开始回忆!先映入脑海的是一座巨大的要塞城堡侵略者的黑色铠甲像海洋泰坦战士的呼叫像弩炮烈火、鲜血!那个男人放纵不羁的浅笑!

贝卡谷地的夜幕、陡峭惨白的石壁、纷飞的箭雨、阻拦视线的大河、夜航的灯火、刀剑相交的噪音、生离死别的惨剧!一切都过去了吗?还是一切只从这一刻起?

“你们知道吗?”在步向教堂的时候新娘突然停了下来她面对欢天喜地的少女:

“有那么一刻我迷恋英雄迷恋世界上所有的传奇可后来……我认识了我的未婚夫认识了许许多多普普通通的战士。我想把他们的事迹改编成一部真正的传奇英雄传奇!骑士传奇!我想告诉天底下所有和我一样会做梦的女孩子什么样的男人能够称之为骑士什么样的男人能够称之为英雄!除了婚礼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想好名字了吗?”孀居的伯爵夫人挽住新娘“你的传奇的名字?”

新娘看了看手里的花环“雏菊!”

《雏菊》教历8o6年林德霍夫出版社出版印一万册8o7年重印三万册同年被翻译成四国文字。自《雏菊》之后在大6文学史上行销数个世纪之久的骑士小说和各种英雄传奇作品开始走向末路。正如《雏菊》的作者菲欧拉维恩苏霍伊公爵夫人所述在见识过真正的骑士和真正的英雄之后没有人再为虚幻的城堡和骑乘白马的才子佳人伤心落泪。

《雏菊》以一个弱质女流的视角对神圣泰坦伟大的卫国战争进行了细腻独到的描写它是骑士小说和英雄传奇的终结之作也开创了现实主义文学战争题材类小说的先河。

不过……事情总有两面性菲欧拉维恩苏霍伊公爵夫人曾是所有歌颂战争歌颂泰坦战士的文学家里的佼佼者但当她步入晚年特别是在她的丈夫、安鲁王朝炮兵总监塔冯苏霍伊元帅卸任之后。她已成为一个彻底地反战者这种理性上的变化主要取决于安鲁王朝动的战争已经成为侵略和掠夺地代名词。在这一时期她的作品更加驱向现实、驱向愤怒、驱向淋漓尽致地讽刺。并且进一步的成熟直到忍无可忍的维多利亚一世女皇陛下以苏霍伊家族的兴衰荣辱相胁迫。她才不得不停下写作但此时此刻安鲁王朝的扩张策略已经被她地羽毛笔糟蹋得差不多。

教历857年8月间度过了铁血的青年时代、幸福的中年时代到了哀伤愁苦激愤无助的晚年。苏霍伊公爵夫人郁郁而终。碍于女皇陛下严令深爱她的丈夫甚至无法为其送殡只有一个公证人和一个牧师见证了泰坦文学史上最伟大的女人在与理想和现实的痛苦搏斗中黯然离世。

※※

尽管苏霍伊公爵没有出席妻子的葬礼但他在妻子墓前排开了22975朵雏菊象征炮兵元帅与妻子共同走过的22975个日日夜夜。

同年12月安鲁王朝炮兵元帅心脏病死于妻子在灰熊要塞的书房。第二年1月不顾苏霍伊公爵要与妻子合葬地遗愿维多利亚一世女皇陛下亲自主持了炮兵元帅的盛大国葬这位雄霸天下的皇者集合了王朝所有地炮兵将校。将近代炮兵体制和炮兵战术的开创者葬入早已迁居维耶罗那的安鲁英灵堂。与妻子的葬礼不同地是摆在炮兵元帅遗体前的雏菊只有一朵——谁都知道这朵细瘦纤弱的小花象征着什么。

“是雏菊吗?如果我猜得没错雏菊象征着纯洁朴素。好象和水仙的意义差不多!”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转出别墅他带着真诚的笑容迎向美丽的新娘。

女孩子们停止喧哗和等同一位帝王的安鲁家长比起来她们只是一群挂着贵族头衔的乡下野丫头。

野丫头有野丫头的智慧!女孩子们向亲王殿下无可挑剔地行礼。白葱似的手指轻巧地提着裙摆头垂得低低的双腿微弯、腰微弯!可以想见从摄政王的角度看他一定会注意到女孩子们刻意放低的束胸和一大片白花花的、闪耀着青春气息的高耸胸脯。

“伯爵夫人日安!尊贵的小姐们日安……”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笑着还礼他自然不会和自己的好运气作对女孩子们的胸口之光尽收眼底摄政王殿下乐得哦啦哦啦地叫。

“哦啦哦啦……新娘子准备好了吗?”

菲欧拉羞恼地点了点头她不明白摄政王殿下为什么要在婚礼之前跑到女宾区凑这个热闹按照古老的泰坦婚庆习俗新娘在行礼之前见到家长之外的男性是不吉利的。尽管克利夫兰伯爵小姐是个开放的爱做梦的女孩子但她在某些方面仍谨守着泰坦贵族与生俱来的传统。

“准备好了?那就跪下吧!”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微笑着他好象一点也不在乎自己的命令是多么莫名其妙。

见多识广的伯爵夫人碰了碰呆愣着的新娘子菲欧拉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单膝跪地她皱着眉头、苦着脸生怕摄政王殿下的大军靴踩到婚纱的裙摆这条裙摆她绣了一整夜!

“以泰坦帝国阿莱尼斯一世女皇陛下之名以天父、圣母、圣子、圣灵为证由我帝国摄政王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册封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为帝国公主!从今起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公主殿下的监护权将交由女皇陛下和帝国皇室!”

菲欧拉大喜过望她在得知婚期的时候就在犯愁作为一个新娘在她身边连一个合法监护人都没有。她的父亲、她的叔叔、她的兄侄克利夫兰将军家的勇士都在北方战场上牺牲了。

“公主殿下!我和我的妻子祝福你你已经是莫瑞塞特和安鲁的小妹妹了!”

菲欧拉虔诚地接过摄政王的手背她轻轻地吻了一下。事情到这里就算定下来了安鲁的史记官就得在年鉴上多写一笔:克利夫兰伯爵小姐是泰坦帝国莫瑞塞特王朝嫁出的最后一位公主。

作为公主的监护人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摄政王殿下亲自为菲欧拉戴上白纱盖头这位新认地妹妹乖巧地挽着监护人的手臂。穿过圣骑士组成的仪仗队伍、穿过陈列在教堂大门两侧地数十门火炮由炮兵战士开路新娘步上教堂里的红地毯。她地丈夫就在神像下焦急热切地等待着她。

奥斯卡和新妹妹站稳了他向不停抓耳挠腮的炮兵将军递过新娘的手。塔里从女方的监护人手里接过新娘。直到这时他才冷静下来脸上也有了军人该有的严肃紧张地面目。

“证婚人、监护人?”一身戎装上多处打着绷带的惠灵顿·斯坦贝维尔将军站在牧师的位置上他向代表男女双方亲属的席位摊开手证婚人和监护人便站到新郎和新娘身后。

“以天父、圣母……”

“等等!”塔里突然打断老朋友“在行礼之前我有一个请求!”

惠灵顿点了点头。

塔里四下打量了一番。除了纳索夫等有限几个人他的婚礼上都是些生面孔与他朝夕相处的官兵多半都倒在河滩战场上了。

“请牧师准许默哀三分钟如果没有牺牲将士们在马里亚德佳阻击战中英勇抗击来犯的荷茵兰侵略者我和我的新娘就不会获得此时此刻的幸福。”

惠灵顿下意识地望了望身在此地的最高统帅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轻轻点头。于是教堂中响起唱诗班地歌咏弥撒福音穿越了乡间别墅落在小道上飘向森林。飘过河谷最后抵达已成一片废墟的渡口。福音的礼赞带走了空气中留存地血滴、带走了英烈的尸骨;最后到了天堂神明敞开金色的大门。白云朵朵天堂的门扉下就是静静流转地肖伯河——骑士之河、英雄之河。

“塔·冯·苏霍伊公爵您愿意娶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公主殿下为妻吗?谨守誓言、不离不弃即便遭逢病痛和衰老的折磨?”

“我愿意!”

“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公主殿下。您愿意嫁给塔冯苏霍伊公爵吗?相依相伴、有始有终即便遭逢战火和分隔两地的苦楚?”

“我愿意!”

惠灵顿心满意足地摊开手“以天父、圣母、圣子、圣灵的名义……我宣布!已在光明神前宣誓的塔·冯·苏霍伊公爵和菲欧拉维恩克利夫兰公主殿下结为夫妻请新人交换信物吧!”

塔里为她戴上她的戒指菲欧拉为他戴上他的戒指。在这之后惠灵顿就向傻呆呆的炮兵将军瞪了过来这家伙不是结过一次婚吗?怎么什么都不懂?

“塔·冯·苏霍伊公爵你还在等什么?要我代劳吗?”

“哦对了!”塔里恍然大悟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手臂就像对待一火引极度敏感的炮弹一样小心地掀起妻子的面纱。明眸、金、碧眼、红唇……该吻什么地方呢?

菲欧拉稍稍踮起脚她令自己的嘴唇轻轻地碰住他的!他在一瞬间就化开了在下一刻又聚合了再下一刻便是剧烈的爆炸!他痛快地吻着妻子的唇瓣甚至不惜弄疼她!

奥斯涅·安鲁·莫瑞塞特从热烈拥吻的新人身上移开视线他感到心底蒸腾着一股难以名状的火热。这位摄政王殿下很快就在向他行礼的那群女孩子里找到了最合自己胃口的那个。女孩儿向帝国的主宰者望了过来目光大胆而放纵内里充斥着**裸的挑逗她是乡下野丫头除了与传说中的王者度过一夕之欢她还会在乎什么?

奥斯卡对女孩儿微微笑了笑又对自己的勤务官耳语了几句晚上的事情似乎就这样定下来了!

总的来看……新郎新娘和他们的监护人都不会寂寞。

寂寞?人们都该有过这种情绪吧?寂寞是什么?是爱人遥不可及的哀愁、是心灵的绿草地上唯一盛开的花朵。耐得住寂寞的人一定会经得起诱惑这是某位哲人总结的但天底下很少有人耐得住寂寞更没人经得起诱惑。

在河滩地上游荡了半日之后倒了血霉的克利斯终于耐不住野兔的诱惑他扎紧了身上的绑带用荷茵兰王**地制式弓箭充作武器。待观察一阵之后他就奔着野兔出没的地方追过去了!

光明神的鬼把戏应该结束了吧?克利斯中尉在剥落兔皮地时候这样想着。昨天还是前天?应该是昨天!近卫军中尉揉了揉滚烫的额头他地伤口有点炎。再加上饥饿天南地北早就分不清了。

就算是昨天吧……克利斯勉为其难地确定了一个时间点。昨天中午。也许是午后那时天是阴的。马里亚德佳渡口!这是忘不了的每一个战斗过的地方克利斯都记得清清楚楚尽管中度的脑震荡一直在作祟可克利斯知道自己绝对没记错。在马里亚德佳渡口阻击战进行到最后一刻地时候。近卫军中尉从炮兵师的辎重营地得到一批战马然后他就和手下的士兵冲到阵地上去了!

刀光剑影、杀声震天、硝烟弥漫、枪火穿梭忘我的冲锋!不顾一切地搏斗!可之后呢?自己是怎么落水的?又是怎么爬上这块河滩?克利斯绞尽脑汁但他一点印象都没有记忆在落水之前就中断了!

本着军人的本能倒在一块河滩地上的近卫军中尉在苏醒之后就开始艰难地勘察探索。这是一片丛林人迹罕至没有路标、没有行人、连个明显的参照物也没有!沿着河滩克利斯向上游步行两公里他没有现任何异状。倒是从倒卧在滩头的军人尸体上找到了不少必须的物品这些倒伏地尸体大多都是荷茵兰人克利斯拣取了一些趁手的兵器。还背上硬弓和箭矢。

烟火正旺野兔还欠些火候。比恍惚惚的近卫军中尉下意识地离开了他地午餐这是一个军人在野战中必须具备的战术素质记得是虎克老大哥在一次闲谈时教晓他的。

克利斯没有经得住食物的诱惑。他饿极了!他是在射过五箭之后才射倒一只和他一样倒霉地兔子若是在平常一箭也就解决了。

尽管饥饿和伤痛在很大程度上完全霸占了他的观感但克利斯在坐倒河边的时候还是不免挖空心思地琢磨:马里亚德佳怎么样了?鬼子兵是不是冲过去了?近卫军中尉气恼极了他把头颅整个浸进水里身体的低烧和温热的河水令他就像坠进冰窖一样难过。

再难过也比不上放跑了荷茵兰鬼子!克利斯咬牙切齿地想杰斯奎里茵先行者之战他的部队没有挡住荷茵兰鬼子他的父亲就在儿子的怀里流血而亡!这算什么?国仇家恨不过如此!到了今天他是不是又会眼睁睁地看着荷茵兰人在他的刀剑面前逃脱?

烧烤野兔的烟气腾空而起克利斯离开他的午餐是有道理的!这块滩头躺倒着上游冲下来的尸这说明此地距离战场并不算远。在敌情不明的时候烟火会给落单的士兵惹来杀身之祸!克利斯再一次感谢虎克虎克通晓一切战斗技法可是到头来……

有人来了!不止一个!

“11、12、13、14……19!19个荷茵兰鬼子!”躲在暗处的克利斯数着人头他就知道午餐可能会惹麻烦但没想到真的能够引来鬼子兵的关注。

鬼子们说着外国话克利斯活动着手脚他的状态还不算太坏就是跑起来的时候肩膀像撕裂一样疼这会影响马上就要遭逢的格斗!克利斯没想过逃跑他怎么会逃跑呢?他是泰坦军人面前的鬼子兵不但入侵他的国家、杀害他的父亲看势头还要霸占他的午餐这可真是见鬼了!

“19个!”克利斯轻声念叨虎克好象没有提及怎样在头疼欲裂、肩膀绽开一条半尺血口的时候干掉19个鬼子不过这不要紧!克利斯望了望天天上的神明若是还在跟他玩游戏的话这19个鬼子兵就该下地狱了!

“冷箭!”一名荷茵兰王**士兵豁然大叫他惊骇地看着身边的战友喷出一口鲜血一枚三棱雕翎箭穿颈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