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一聲嘶聲裂肺,換不回決然離開之人。她似乎永遠是被決然拋棄之人,被一心纏膩的九兒拋棄,被一心敬仰的父親拋棄,也曾被涼九歡在月族拋棄過一次,不變的是,身邊的那只雪狼,自始至終守護在她身邊。
時過境遷,不知過去了多少時日,小女孩從最終的掙扎,到反抗,到聲音嘶啞,到沉到湖底,這個小女孩經歷了決絕拋棄、生死離別、反抗,最終從一個天真爛漫的小怪怪女,變成了如今的孤僻怪。
她哭,涼九歡陪她哭,她笑,她陪她笑,她悲涼,她陪著她悲涼。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無論皎月如何欺負她,大罵她,她都恨不起來。
哈哈哈!她仰頭痛苦!
“我不管你是誰!你出來!你出來!你千方百計要我來,現在我終于來了!你出來見我啊!”
以前,她一直因為體熱怕火,所以總是像饑渴一樣,喜歡接觸涼涼的東西。如果沒有冰涼之物,她從未感到寒冷是何滋味。
如今,她卻感到通體冰涼,她仰天哭了很久。她憎恨那個讓玉哥哥等了一千多年的女人,她痛恨那個讓美人師叔即使是死,才能見到的那個女人影像。她痛恨那個狠心拋下糖糖和皎月的女人,她毀了他們一心維護的一家三口之幸福。
都是她!都是她!現在她卻清晰的肯定,那個女人就是自己。她想了很久,都想不出自己究竟是因何而傷了那么多人。
“九歡姑娘!”隱約中,她感到有一個溫暖的懷抱接住了幾近陷入瘋狂的她,“你何苦如此逼迫于她!”
那聲音是獨屬于男子的焦灼與低沉,從背后慢慢的包圍過來,如云端環佩逐漸蔓來,有點低啞,卻帶著說不出舒適與熟稔。
驚夢連連,涼九歡如受驚的小鹿,想睜開眼,伸出手抓住這一絲溫暖,卻發現自己如何也睜不開眼睛。
這是一道女子的聲音,緩緩響起:“這些都是她必須面對的現實,以及必須要接受的宿命輪回。”
這聲音似是看透世情蒼涼的,從時光的最深處,幽幽傳出,聽不出任何悲喜情緒。
仿佛她所說的,只是今日的天氣而已。
“宿命?就因為她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就要承受這樣的宿命嗎?你說過,你從不相信命。”
男子抱著她,質問女子。
不知身在何處的女子,似沉默良久,方道:“我不相信,可是她卻再次愛上了那個人。愛上那個人,就必須接受這樣的宿命。”
男子嘆息一聲,雖然低啞,卻充滿黯然與凄憤。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淚盡的時候,涼九歡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望著陌生的房間,她沒有驚慌與好奇。
是啊,自化成人形后,經歷那么多,還有什么比她失去美人師叔,還有玉無瑕他們,更讓她痛徹心扉的。
靠在床頭,雙臂抱著雙腿,頭深深地邁進膝蓋中,一動不動地蜷縮在那里,腦海卻空洞一片。
突然,窗外出來一縷琴音,劃過陽光,傳遍她的四肢百骸。
浣音調?
這是美人師叔才會彈奏的曲子!
“美人師叔?美人師叔!”
涼九歡赤著雙腳,跌跌撞撞跑出去,望著一望無際的冰川,四處根本看到那個熟悉到骨血里的天青身影。
冰冷刺骨的雪飛聲,打顫四肢百骸,突然一股鉆心之疼,向她襲來。
又是這種熟悉到刻骨的痛!
面前白茫茫的冰川如高峰險據,隱隱約約能看到一條纖細的云海長梯,就像女子的一股烏發凝結而成,身行其上,上無天頂,下臨深淵,而其兩側,則是以長梯為界,一側是凜冽寒風,另一側則是炙熱火焰,如此涇渭分明,詭譎非常。
這不是當初她被姚應華所暫安的嵐音島嗎?
只是眼前的景色,是當初她站在云海長梯的另一頭,看向盡頭的冰川銀峰,此時她卻站在冰川銀峰,望向云海長梯的另一頭。
為什么她又回到了這里?為什么美人師叔的琴聲會在這里響起?
難道是美人師叔在這里?想到這里,涼九歡深信這是美人師叔才能彈奏的曲子,又是驚又是喜,于是尋著琴聲,順著旁側的冰川階梯,攀向其高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