缇骑司内部的事情,永远只有缇骑自己知道。
虽然周锦棉一直没有变动谢神策的任何规定,但很多人都知道,谢神策是真的回不来了。
以绝然之姿登场,最后却是默默无声的下台,这对于很多跟了谢神策五年的人来说,很难理解。
于是不久之后,在正隆十一年的年底,一些原本在晋都身居高位的缇骑司名宿,开始被下放。
山东道,山西道,湖北道......到处都有。
缇骑司的调动影响到了朝堂,于是谢家一系的官员,处境更加艰难。
正隆十二年的年初,又有很多人来到谢家,只不过这一次,来的人较上一次要少了许多。
顾顺行等人照例过来,说了武举与讲武堂,顺便提到了林尚书的女儿林雾儿回晋都探亲,带了一个很可爱的小孩子。
谢神策唏嘘,然后顾顺行又说到了晋阳公主准备在上元之后去关外道铁门关。
于是谢神策再次唏嘘。
“先生似乎是......精神很好的样子。”顾顺行不怎么确定的说道。
谢神策笑了笑,说道:“心宽而体胖,这两年在阳州城,过得舒心,那些心思便淡了,不觉得累,精神自然好了。”
王解花于年底顺利产下一女,这让谢家老宅知道的几个人极为高兴。因为谢神策严令不予声张,所以大家的高兴,就成为了新年的喜庆。而有因为这个孩子身体健康,没有谢神策担忧的家族遗传病,于是就更加高兴了。
王解花产女,知道的人极少,除了小鱼儿小叶儿彩衣老太君之外,就没人知道了。
顾顺行有些疑惑,但既然谢神策这么说,他也不再追问,于是带着疑惑下去了。
......
......
鲜卑草原上,一名男子手提大枪,带着十二名骑兵疯狂逃跑,一切不必要的铠甲与装备全部扔掉,贺若缺只着护心镜殿后。
“将军,你先走!我们殿后吧!”
一名副官大叫,随后降下了马速。
然而贺若缺并没有跟他废话,枪杆狠狠的抽在了马臀上,随后那匹马便疯狂向前奔去。
贺若缺提起缰绳,胯下战马便掉头,然后朝着反方向疾驰而去。
“将军......”
十二骑阻止不及,于是只能快速向前,争取将这个消息早些传回贺楼部。
他们奉命侦查拓跋鲜卑的军事动向,却遭到了拓跋部的伏击,五十人的游骑兵,经过激战只剩下了十余人。而此时,他们身后还有二十余名鲜卑骑兵。
那是拓跋延庆的噬兽军。
拓跋延庆亲自追击,大有不杀光他们誓不罢休的气势。
这种气势让这股游骑兵很是不解,按道理说,超过五十里范围,敌军就不会追击了,但是噬兽军已经追出两百多里了,依然紧追不舍。
游骑兵们不明白,贺若缺却是明白的。
因为这只游骑兵中有他,而敌军是噬兽军。
他打过延庆。
所以延庆要报仇。
贺若缺停下,将一壶冷水浇在了头上,然后策马狂奔。在奔驰过程中,头发与马鬃上的水很快结成了冰凌。
眼前已经出现了二十余名骑兵的身影,天上还有苍鹰振翅,贺若缺冷笑了一声,将大枪挂住,然后弯弓搭箭。
两支三棱箭破空而去,不足三百步迎面而来的两骑应声落马。随后贺若缺这边也受到了箭雨的洗礼。
躲过箭雨,小心的不让战马受伤,贺若缺挥舞大枪,杀入了对面的骑兵之中。
半柱香过后,贺若缺躺在地上,感受着力量与血液的流逝,缓缓起身,从那些已经死去的噬兽军身上,搜出吃食,快速进食,之后又换了一双靴子,牵过两匹战马,骑上去,下一刻,就又是拼命的逃跑。
一个时辰之后,延庆带着数百噬兽军赶到这边的战场,看着一地的尸体,暴怒不已。
“六十人在我们自己的地盘上追杀十几个人,居然被全部杀死......不杀死他,百夫长提头来见!”
不久之后,三百噬兽军呼啸而去。
贺若缺感受到了背后的杀意。
天上的苍鹰已经锁定他了,因为飞得高,贺若缺射不下来,也因为实在是逃亡了数百里,已经筋疲力尽了。
箭袋里的三棱箭还有七八支,贺若缺用冷水再次醒了醒脸,然后换马,继续南下。
他离贺楼部还有百余里,只要坚持下去,还是能够回去的。
谢神威在贺楼部王帐,接回了身受重伤的贺若缺,然后自领五百骑兵,将前来追杀的三百噬兽军杀散,顺便斩下了两颗百夫长的人头。当然,贺楼部王帐骑兵也损失不小。
一名叫姜若需的年轻人走进来,见谢神威正在包扎伤口,于是说道:“贺楼部的人正在与延庆交涉,不过希望不大,可能还是要打的。”
姜若需是姜起的儿子,同样也是一名优秀的游骑兵。
“打不起来的,宇文部牵制,拓跋部总体上是不会让贺楼部也参战的,顶多是赔偿了。”
姜若需皱了皱眉,说道:“便宜延庆了。”
谢神威想了想说道:“可以赚回来的。”
姜若需一怔,然后明白过来,笑道:“王姑娘,可真是厉害啊......”
死人在草原上是常有的事,用命比纸薄来形容都是含蓄了。因为在草原上,能用的起纸的,那都是身份地位极为高贵的,一张纸,如果是晋国的熟宣,可值三匹良马。
三匹良马,可比人命要珍贵多了。
延庆低着头,看着贺楼部人开出的赔偿,沉默不语。
他的噬兽军在与宇文部八部众交锋的时候损失惨重,为了补充兵员以维护他二太子的地位,他需要大量的钱财,然而在这个时候,拓跋部的人是不可能给与他帮助的。
不落井下石延庆就觉得那帮兄弟很厚道了。
死了三百多人,两万两银子十刀熟宣......这笔钱对于延庆来说很重要。
当然他想要的更多,但是贺楼部的底线也就在这儿了,双方僵持了一天,现在他在考虑要不要接受。
延庆并不是笨蛋,他知道如果这个时候用武力解决问题,让贺楼部参战,他的父皇一定会亲手拧下他的脑袋。
然而不接受,他又如何向部落族人交代?
“这是耻辱......”
延庆这样想着,狞笑着在羊皮之上按上了手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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