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轻轻地打开一丝缝隙,看着年轻了许多的父母轻声细语地闲话家常,郝帅终究又忍不住生出几分揪心之感,不知道来的那个时空,已快年近六十的父母会怎么样?
大姐郝靓的生活本就不如意,而又失去了没什么出息的儿子,日子可怎么过呀!
不过,姜筱攸那个丫头,应该会替他照顾好二老的吧,毕竟,这丫头惯会拍二老的马屁,也是一向真心待他们的。
希望如此吧!
郝帅不是很理解时间维度之类的笼统概念,也不知道现在和将来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存在关系,而他跨越的究竟是某个时空关系还是只是非常单纯的物理空间,眼下的,又是否会影响到那个曾经的未来?
这一切都是再也无法去推敲和试验的谜团,没有人能够给他一个答案,也只能深深地埋在心里,不做多想。
性格一向乐天的郝帅,并不是伤悲感秋,只是惆怅的情绪的升华,他推开房门,轻轻地叫了一声“妈”,然后就把张桂芳柔弱瘦小而单薄的身子整个都拥在了他的怀里。
夫妻间的对话,因为他的这一个举动,戛然而止。
郝帅已经是将将一米八的大个头了,将一米六都不到的张桂芳抱了个满怀,倒是让张桂芳有些手足无措。
有好几年了吧,孩子一眨眼的功夫,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就已经长大了,总是让她这个当母亲的有些措手不及。
“哎呦呦,怎么了,儿子?妈在呢!”
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的郝中华不由吃味地撇了撇嘴,说道:“在医院里也是这样,刚醒来的时候张口就问我找你,到底是当妈的宝贝!”
“那是,你一边待着去!”张桂芳得意地拍了怕郝帅的背,孩子终究是孩子,在她这个当妈的眼里一直都是如此,哪怕已经长得比他爸爸都高了一头了。
“儿子呐,跟妈妈说说,是不是受委屈了?还是哪里还疼着?”
“没有,就是能够看到您,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郝帅抹了一把抑制不住的眼泪,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谁让你这么着急给孩子办出院的!”
张桂芳轻轻地踢了站在身旁的郝中华一脚,生活里总不是全部都被温情所占据的。
郝中华莫名其妙地挨了踢,默默地不说话,躲到一边去做饭了。
张桂芳扯着郝帅坐到一边,道:“这一次总算是有惊无险,但我还是被你吓着了,尤其是你昏睡不醒的那天,我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整宿整宿地都睡不着觉,总算是老天开眼,让你完完整整地回来了!不然要叫我怎么办啊!”
“妈,我没事,我很好!你不要担心!”
“你外公从小就教育妈妈,做人一定要心善,看到别人有困难,伸手去帮一把,力所能及,却也是功德无量的事情!”张桂芳变得格外语重心长,“但孩子,你还要记着,做好事,见义勇为,我们也要看情况量力而行,像这一次的事情,妈就要批评你几句!”
老张同志,你怎么也跟老郝同志一样,竟然是两副面孔呢?
平常大爱无私的教育观念都到哪里去了呢?怎么还带打折扣的呢?
郝帅觉着有些好笑,“妈,量力而行,这是您新学的成语?”
“别打岔!”
于是,他脚上也挨了一下,这动作,怎么莫名地有种熟悉感。
貌似在姜筱攸这丫头那边吃到过同样的伎俩好几次了!原来她是从这里学来的!
郝帅恍然。
“安啦,放心吧,妈,我心里是很有数的,绝不是逞能,再说了,你说姜筱攸她那么一个可爱活泼的小姑娘,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能眼睁睁地袖手旁观?”
郝帅的这一问,张桂芳直接就哑口无言。
她终归是一个心善的,见不得什么人间惨剧,也无法漠视他人的生命在眼前被夺走。
郝帅很大一部分的勇气和善心,是遗传她的。
“我当时心里其实是有十分把握的,只是吧,前一阵在学校里可能缺少了必要的体育锻炼,以至于这行动力没有及时跟上思维,动作就慢了几拍,才导致了之后发生的一切!”
“特殊时期,牺牲一点体育锻炼的时间,还是非常有必要的!”张桂芳警惕心极高,一副我早就洞悉你套路的表情,“耽误了这么多天,妈可真的替你担心啊,这学习真的要跟不上了!”
“说的他好像一直都能跟上似的!”
老郝同志在一旁轻声嘀咕。
“妈,您放心,这一次出事了吧,我总觉着自己的脑子好像被撞开窍了,高考什么的,洒洒水的啦,您就瞧好吧!”
张桂芳哪里会信他,自顾自地说道:“回头我还是跟你们班主任老师打个电话,请他多多关照你一下,不能因为这次的事情而耽误了你的学业,这都高三了,哎,多上点心吧!”
郝帅笑了笑,倒是没有去反驳张桂芳的话。
老张同志啊,要想让班主任叶文权那家伙多多关照,哪里是一个电话就够了的啊!
这可是头贪婪的老狐狸啊!
——
滨湖路,风里头13号[西善县高的位置],对,地方的名字就是叫风里头,西善县一中的新校区。
矗立在校门口,最显眼的雕刻着县一中两句话校训的巨大石头,蜡黄蜡黄的,看着还没有经过学术和历史气息的沉淀,有点过于新了。
与县一中的气质不是很符合。
过些年应该会好点吧!
一个少年人,短发,高高的,背着一个大大的藏青色书包,书包里应该装着不少书,一眼看过去就觉着沉沉的,将他的整个脊背都拉的挺直。
同样以蓝白为主色调的校服上满满当当的都是各种涂鸦,黑的、白的、红的、紫的,乱七八糟的,都是来自于几个同学和他自己对自己的寄语。
都不是什么好话!
可这校服,却是独一无二的。
他就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