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适逢寿诞舞蹁跹(2 / 2)

蓼花美人谋 云水散人 6055 字 2019-09-21

矜儿等站在旁边听着,一脸难色。我确实知道自己五音不通,也没想过在欧阳玥的寿辰上吹笛“助兴”,只想着将我以前听过的曲子吹出来,让欧阳玥或庄子里的乐师代劳。

不多时,一位面生仆妇走进园子,冲我一礼,道:

“见过姑娘,这是您遣矜儿送来的东西,做出来了,您瞧瞧合不合意!”我搁下笛子,接过她递过来的伞缓缓撑开。这是一把水紫色薄绸油伞,伞缘缀了满满一圈珠子,在阳光下泛着光。

“姑娘,这伞面真好看,您打算送公子一把伞吗?”

“非也非也,山人自有妙用!”见我如此说话,矜儿三人捂着嘴偷偷笑了。我命矜儿从屋里取了几贯钱打赏了仆妇,她满脸堆笑,再三谢过才离去。

我拿着伞,走到园里一处开阔地儿,冲檐下矜儿她们盈盈一拜,随即转了个圈儿,腰肢扭起来。

一曲舞罢,她们三个还愣在原地。我戏谑道:

“本山人一舞可入三位姐姐的慧眼?”

矜儿她们才算回过神,俏脸早已飞红。未儿抢先道:

“好看,像个仙子,又像一个机灵人儿,哎,奴婢不知道怎么说了。”未儿急得直跺脚,我会心一笑。

“你们可要保密哟!”见她们三个直点头,我拿起笛子,又吹起来,琢磨着曲子怎么解决。此时,园子外的一个青色身影才慢慢转过身子走远了。

转眼就到欧阳玥寿辰,送礼的人估计不少。撇开他富甲一方的地位,觊觎他长相的姑娘和家户也不在少数。果不其然,不到申时,客人就开始上门了,未儿从前庭偷瞧了番,回来说在席的不少是女眷。

让我不解的是,云游在外的庄主欧阳东方在嫡子的弱冠礼上并没有赶回来,只寄来了一封信并几件稀奇玩意儿聊表父亲的心意。

却说当晚酉时刚过,长生就过来请了,我又交代了一番,方随长生向前院行去。这一路全挑着灯笼,挂着红绸,到了前头,人们已坐满了院子。周围的灯笼早早就点上了,一片亮堂,恍如白昼。长生径直领我进了偏厅,不少人纷纷侧目。我稍稍拉了拉衣服,抬首迈进了屋子。

屋子早已坐满了人,坐在首位的欧阳玥今晚身着黑底红云长袍,头戴赤龙抢珠抹额,一脸喜气,见我进来后冲我一笑,指了指左手边第三个位子。我依言坐下,甫一抬头,才发现身着紫色袍子的肃青就坐在我斜对面的上首位子上,正在低头饮酒。我低头瞧了瞧自己,今晚的我穿了件秋香色立蟒白狐腋箭袖,豆绿色襦裙,绾了个如意髻,只斜斜插了根钗子,很是素净。搁在满是盛装的人堆里,早埋的没影了。“他应该注意不到我,”如此想着,略微局促的心稍稍缓了些。

人刚坐定,宴席就开始了。众人齐举杯,恭祝欧阳少庄主弱冠之喜,一时间祝贺声此起彼落,到处杯盘交错,好不热闹。酒过三巡。只见厅里一红衣姑娘袅袅起身,屈身一礼,道:

“依依祝贺公子大喜,想现场抚琴一曲以助兴,望公子成全。”

“在下谢过王小姐,请!”欧阳玥举起桌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仆人及时摆上了琴。这位红衣姑娘行至跟前,试了试琴音,嘤嘤嗡嗡弹了起来。

“她是当地知府王文华的的嫡女。”矜儿悄悄挤到我身后附耳道。我暗自点了点头。端着酒杯打量起来:王依依莫约十六七岁,面若桃花,身量苗条,温柔有礼,是个美人。

曲罢,在座的都鼓掌喝彩,她一脸喜色,盈盈一拜,方落座。

而后又有几位姑娘起身,无非是琴棋书画等等,炫耀一番。瞅着欧阳玥等一行越发意兴阑珊,我心里默念了句“该我出场了”,便冲矜儿点了点头,她会意,转身凑到长生跟前嘀咕了几句,长生一喜,俯下身冲欧阳玥一阵耳语。欧阳玥稍稍一愣,看了过来。见我点头,才一笑,咳了声,高声道:

“在下近日结交了一位友人,她准备向在座各位献上一舞,请诸位拭目以待。”

我随矜儿转出了大厅,径直走进旁边的一间厢房。未儿和珠儿早等在那里。帮我换衣的换衣,梳头的梳头,不到半盏茶功夫,已收拾妥当。

我刚步入大厅,就传来一片吸气声。只见我手撑水紫色薄绸油伞,身着黄绿色束腰坎肩并一色紧身长裙,头发齐整地梳向脑后,一侧别了一串黄色头花,一双杏眼顾盼神飞,皮肤白若鹅脂,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说好的乐师呢?”就在客人打量我的同时,我正侧着身子,四下寻乐师。

“在下为姑娘伴奏!”一整晚都没吭声的肃青此时站了起来,他从矜儿手上取了笛子。我方要拒绝,就听到欧阳玥爽朗笑道:

“好,肃兄精通音律,由他吹奏,虹姑娘这位雨中仙子定会更加出尘。”我只好压下心头的不适,静观其变。

听着他吹出的滴滴雨滴声,才知道欧阳玥所言不虚,我稳了稳心神,缓缓举起了伞。在他时而欢快,时而低缓的笛音里,我一会如光着脚踩在雨水里的调皮少女,机灵尽现;一会又似撑着雨伞在雨巷里踽踽独行的少妇,落寞忧愁。整个大厅再也没有其他声音。随着笛音越来越低,我撑着油纸伞,慢慢走进了雨幕中。

曲终,我方转过身。俏生生站在欧阳玥面前,才发现他早已直起身子瞅着我,眼里泛着光。肃青搁下了嘴边的笛子,看着我,又看了看欧阳玥,若有所思。

“好,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贺礼,在下谢过二位!”欧阳玥一语落下,众人才回过神,爆出了阵阵喝彩声,很久才停歇。我欠身一礼,一回头才发现,大厅门口早已挤满了院子里的客人。

我转身退出大厅的刹那,目光和知府王文华之女王依依撞在一起,她两眼死死盯着我,撕扯着手上的帕子。

她为何这般眼光看我?她如此光景倒让我不明白了。

据闻,自那日宴会后,萧国西南隅清月族舞蹈一时间在沧州风行起来。谁家纳了个会此地舞蹈的女子也成为红楼茶肆男人们的谈资。还有,我至今也没弄明白,寿宴前定好的乐师咋就爽约了呢?好在没有弄砸,懒惰的我事后也没再寻那位乐师问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