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意思是要来个请君入瓮，待真相明了之时再做应对，张少卿却有些不乐意了。</p>

“无论如何，她是我的人，绝不能就这样入宫做了什么采女嫔妃去。”</p>

“现下怕是由不得你了，之前手脚做得不够干净，那副画像怎么就不偏不倚恰好让皇帝撞见了？”</p>

“非要选她不可吗？”</p>

张少卿的恳求里带了些怒气和怨气，太后才一提到尹素问的画像是被皇帝亲自选中的，他说话的声音里都愈发急切带了些利刺。</p>

“说到底，母亲还是在乎那个傻子的感受罢了。我只身在外，总比不上他陪伴左右来得亲近。”</p>

他说话向来狠辣，最知道要抓到人的痛处。比如，在太后的身上最不能触及的就是那段旧时骨肉相隔的遗憾之痛。果不其然，他的话音才落，太后面色一沉便满眼尽是愤怒与伤感。</p>

那目光灼灼地盯着张少卿半晌，像是在极力忍着愤怒不能发作。片刻之后的怒意被哀伤包裹，太后扭头不再看他，只把他当作是个被抢了心爱玩具正在闹别扭的孩子一样哄着。</p>

“母亲待你的心你是知道的，若是非要这样说些伤人的话才能消气，也随你了。”</p>

她只以为自己是个如金刚般强硬没有软肋的女人，事实上的她却从来英武有余狠心不足。张少卿是她的软肋，任凭谁随意拿捏揉搓住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哪怕只是他本人一句半句有意无意的伤害之言，都足够让她难以忍受的。</p>

张少卿面上跟着流露出些悲伤神色，刻意不去注意身后皇甫殷殷投来的不善目光。</p>

“母亲，我是气急了，并非有意。”</p>

先抑后扬的母子情深，有苦难言的痛心疾首，表演起来浑然天成。太后不知，只可怜她的两个孩儿，险些就要流了眼泪。</p>

“他的命数不好。与你替换身份不过挂一个皇帝的虚名，却是实实在在为你挨了不少祸患毒手。若不是他，如今被害痴傻的人就该是你自己了，往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p>

张少卿乖顺地点点头。太后又补上一句。</p>

“那尹家女子的真实目的怕是没那么简单，哀家自会见机行事，保证最后能够将她安然交还与你便是。”</p>

能得这样一句承诺已是不易，本是自己的一时疏忽，张少卿懂得见好就收。绕过这一件不太高兴的事情。他转头做些揉肩捶背、茶水闲谈的乖巧事情，乍看上去也是个十足孝顺懂事的好孩子。</p>

闲谈之中的他有意无意催促暗示了几回自己夺嫡的心思，可惜太后疲乏无意与他多谈，只说是一切都有安排不可操之过急，让他安下心来。除此以外，他倒也真的安然享受了片刻来自母亲的温柔关怀。</p>

离去之时已是深夜，没有月亮骤雨却是停了，张少卿不惧寒冷只觉得这夜色浓重让他身心舒坦。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临行之际，皇甫殷殷递了纸伞给他之时又凑近在他耳边冷声补了一句。</p>

“往后莫要再说那样伤人的话，徒惹娘娘伤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