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异变(1 / 2)

暗黑之路 萧鼎 4935 字 2019-09-20

 爱德华四世叹了一口气,看着这个十几年来一直忠心于自己而自己也宠爱有加的将军,道:“你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么?”

托兰头也不抬,低首直盯着地面,身子轻轻颤动,良久,重重地摇了摇头。

“大人!”同样跪在地上但落后一个身位的雷纳忍不住叫了一声。

托兰一点反应也没有。

“托兰大人,”兰特温和沉稳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陛下他对你的信任是无庸置疑的,这一点你应该很明白。丢失克顿城的确是很严重的罪责,但陛下他希望你能给他一个解释,为什么你不把你心中所想的说出来呢?”

托兰缓缓抬头,短短的一段时间,他竟象是变成了另一个人,脸颊凹陷,面色苍白,一双眼睛昏暗无光,哪里还有当日那个王国名将,王都美男子的风采?

“陛下,”看着躺在床上年迈的老人,托兰竭力压抑住自己的感情,只是从他的声音中却依旧传来激动愧疚的情绪,“臣身受陛下厚恩,又受陛下重托,委以戍边重责大任。不料……不料臣竟,竟……臣本当战死沙场,以赎臣罪之万一,谁知天意弄人,竟不得死。臣本无脸再见陛下,但,但念及陛下,我,不,臣,臣……臣罪该万死啊!”

说着,托兰重重磕下头去,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雷纳热泪盈眶,咬紧牙关让自己忍住。

爱德华四世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苍老的面容动了一动,但立刻恢复了正常,唤道:“雷纳。”

雷纳连忙应了一声,道:“臣在。”

“你说罢。”

雷纳望了托兰那憔悴的身影一眼,下意识地咬了咬牙,道:“是。陛下圣明,克顿城之役我军惨败,臣与托兰大人的确罪责难逃。但臣情愿一死,也要对陛下说出真情。”

爱德华四世眉头一皱,“哦?”了一声。

“在苍云走廊前线,从三年前起我边防军军力就与纳斯达军军力成了1:3的比例,而且日常军饷也不时拖延,短缺之事更是经常发生。托兰大人就此些事多次上书朝廷,却始终不能解决。这些年来,纳斯达军每年都要以数倍于我军的兵力进攻克顿城,全靠托兰大人和全军将士拼死才勉强守住。但日子一长,我军伤亡渐多,朝廷援兵又少,托兰大人被迫只好从附近农村征兵,此外军饷缺口越来越大,为了避免动摇军心,也只得向附近农村课以重税,终于,终于导致暴乱。陛下,臣自知罪大当诛,但托兰大人忠心为国,此次丢失克顿城,实在是无可奈何之事,请陛下明鉴。臣雷纳甘愿代托兰大人一死……”

“住口,”托兰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怒道:“胡说,我身为全军总将,岂有让你代我而死的道理?”说着,他转向爱德华四世,磕首道:“陛下,雷纳年轻无知,万望陛下恕他之罪。此次战败之罪,皆在托兰一人身上。雷纳他勇猛果敢,前途不可限量,还望陛下饶他一死,日后他必可百倍回报于陛下。”

“唉……”望着这两个人,爱德华四世深深叹了口气,道:“你们别吵了。”

声音不大,但立刻令这两个人安静了下来,跪在地上,一言不敢发。

“托兰,你过来。”爱德华四世轻声道。

托兰不敢站起,就用膝盖在地上前进几步,来到了爱德华四世的床前,望着那年老的皇帝。

爱德华四世忽然又剧烈咳嗽了起来,胸膛不断起伏,声音也变得嘶哑。托兰大惊,正要回头叫唤侍者,却被爱德华四世挥手阻止。

良久,咳嗽似乎在老人身上逞够了威风,才缓缓退去。等到呼吸逐渐平静后,爱德华四世身子动了动,似乎要坐起来,一旁的兰特连忙走过来,把个软垫放在了他的背后,让他半倚在床上。

在这一刻,坐起的爱德华四世的眼中,仿佛泛起了莫名的淡淡的忧伤,看着跪在床前的托兰,道:“托兰,当初你第一次向我宣誓效忠时,还是个20岁的年轻人吧?没想到一转眼却也快老了,而我呢,也快死了。”

托兰叫了一声:“陛下。”

爱德华四世摇了摇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道:“你是知道的,在众将领中,我是最信任你的。而你刚才在我面前要死要活,很是让我伤心啊。”

托兰张口正要说话,却又被爱德华四世的眼光所止。

“你是知道的,我这个身体撑不了多久了。但我还是放心不下我玛咯斯王家啊。亚力年幼无知,妮娅一个女孩子,也不懂事。我正欲托付后事于你,你怎么却在我这里寻死呢?”

托兰眼中一片热泪,叫了一声“陛下”,咬紧下唇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爱德华四世伸出他干枯无力的手,向托兰探去,“这些年来,我体弱多病,不能理事,但也听到一些朝政传言。对于此次克顿城一战,虽然多有参你的条子,但我是明白你的。”说到这里,他的手放到了托兰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注视着这个憔悴的臣子,用一种性命相托的语气,静静地,轻轻地,决然断然地道:“你受委屈了!”

“朴”,托兰咬破了嘴唇,细细而鲜红的血丝缓缓流下,和着脸庞之上溢出的热泪,从脸上滴落到地上。那放在他肩膀上干枯的手,在这一刻,竟仿佛如山一般的沉。

爱德华四世疲倦地笑了笑,合上了眼:“纳斯达大军不日就将攻进我玛咯斯国土,此时正是我玛咯斯王国生死存亡之刻。我欲付举国重任于你,令你率军与之相抗。却不知我可以信任你么,托兰?”

深秋的午后,僻静的房间,憔悴的男子,落泪的将军。

仿佛是从地狱归来,历经磨难却愈发坚韧,他深深地磕下头去,从灵魂深处,用尽一身精血,低低地道:“是!”

纳斯达帝国,梵心城。

夏尔蒙伯爵新近得到的那栋大宅子的后园中,半兽人费尔拿着他那把巨大的战斧,面对着前方的一颗巨木,大喝一声,砍了下去。

“嗤”的一声,坚硬的巨木竟被砍成两半。

站在一旁的维西倒吸了一口凉气,悄悄对身旁的罗德道:“这还叫人吗,根本就是怪物嘛!”

罗德白了他一眼,道:“他本来就不是人啊,他是半兽人。白痴!”

维西一窒,怒道:“半兽人不也有个人字吗?他分明是人的一种。”

罗德冷笑一声,正要反驳,却见场内的费尔和另一边负手而立的半兽人族长杰拉特,眼光都向自己和维西的身后望去。转头一看,也不禁怔住了。

夏尔蒙依旧穿着那一身黑袍,向他们走来。而在他身后不远处,不,是紧紧跟在他身后的,却是那紫瞳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