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他的孩子,想要知道两人的结晶会是怎样的孩子,想要将他/她抚养成人,让她/他渡过美满的人生。
就是这样在战乱年代过于奢侈、过于贪婪的愿望。
然而也是她唯一的愿望,和李尔不同,她并非是因为共同的理想参与进杀头的事业中的,而是单纯的因为这是李尔的理想,所以才参加了进来。
和想法过多,总想要顾及方方面面,却又总是不得不妥协的李尔不同,她是更加诚挚、更加热烈的女孩。
所以,绝对不想死。
她把每个舱室必定会有的,紧急状况下使用的太空服和氧气罐取了出来,比起饥饿和口渴,窒息才是太空中排行第一的威胁,虽然李尔的舱室相当大,但随着人的活动,空气中的氧气含量只会越来越低,玛姬难以估算氧气消耗的速度,但恐怕最多也只能坚持几个小时吧,毕竟并不是专门的救生舱,李尔的舱室里并没有独立的制氧装置。
然而就算加上氧气罐,又能够坚持多久呢?
玛姬没有把握。
然后还有一件事情是她需要做的,她不能确定获救的时候自己是否清醒,甚至是自己能否获救,被发现的时候,自己是否已经死去,所以她必须在自己清醒的时候就将那些要害的信息处理掉。
在这个房间里,有许多流落出去会非常不妙的文件和信息,当然指的不是吉翁的军事情报,玛姬根本不在乎吉翁会怎样,但她吉翁军人的身份不过是次要的,她事实上作为阿尔克斯泰因唯一的继承人李尔的代理人,处理着那些沉迷理想的李尔不太关注、但又不得不处理的事情,这些和阿尔克斯泰因相关的信息如果被外人知道了甚至是利用了,必然会对阿尔克斯泰因家的基业造成严重的危害。
不止如此,李尔本人也有大量和哲学会相关的资料在这里,他当然不会做出记录一份完整的哲学会成员名单之类的蠢事,但光是残留下来的痕迹就够有心人察觉到很多东西了。
她将那些关系重大的文件和资料,甚至是李尔的个人电脑堆在地板上,然后点火,火焰点燃了纸张和塑料外壳的芯片,一种混杂着纸张燃烧香味和塑料燃烧臭味的微妙气味升起。
坦白说,从生存的角度上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主意,燃烧会剧烈消耗氧气,不止如此,塑料燃烧的废气会让空气变得无法呼吸,这等于说玛姬主动地舍弃了足够数小时之用的氧气,大大的降低了她的生存概率。
但这并不是因为玛姬不明所以犯下的错误,相反,她是在完全明白自己行动的意义的情况下做出的决定。
其原因,正如此前所说,她本来就是献身爱慕的对象多于自爱的性格,所以比起自身的存活,她更在意不能因此让李尔受到威胁。
就算是再怎么不想死,这一点始终是她行动的最高方针。
这份果断和残酷,甚至让人心中产生畏惧。
很快,她就不得不带上头盔,开始使用备用的氧气,而那摊火焰在将所有的秘密吞噬之后,并没有形成波及整个舱室的大火,而是在某个界点后慢慢的开始缩小,并且恍个不停。
显然,舱室中的氧气慢慢的消耗殆尽了。
不知为什么,并不是悲观者的玛姬却突然对这团顽强挣扎着不愿熄灭产生了移情的心里,她恍然觉得,那团火焰就好像自己一样。
诀别之时已至。
玛姬不禁感到有些惆怅,并非是没有做好离别的觉悟,不如说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离别之时到来之际,哀伤和不舍还是让她倍感煎熬。
她无意识的做到了李尔的位置上,然后开始摆弄起桌子上的东西来,她并不是要找什么东西,需要处理掉的东西刚才就已经搜出来了,然后她忽然发现了一个刚才没有仔细观察的东西。
那是一个让她颇为眼熟的小盒子。
她下意识的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出现了一对她非常熟悉的戒指。
怎能不熟悉呢?这本来就是她亲自去订制的东西。
在戒指的内圈里面,分别镂刻着两个名字:李尔和塞拉。
这是李尔和塞拉的订婚戒指,在得到这对戒指之后,李尔并没有和塞拉见面的机会,所以也便没能把它送出去。
玛姬忍不住攥紧了戒指,虽然隔着厚重的宇航服,她却觉得那对戒指变得非常炽热,让她忍不住想要丢出去。
我希望你能够成为我唯一的妻子。
李尔这样对她告白。
他的眼神非常坚定,语气非常诚挚,没有任何虚假,他确实希望,她是他身边唯一的女孩。
尽管玛姬忍耐着断肠的痛苦断然拒绝,但是她又怎么会不高兴呢?
不如说高兴到要发狂了。
虽然她向李尔提议将爱娜和哈曼一同迎娶过来,虽然她亲自为塞拉订制了结婚戒指,但那不过是为了李尔好罢了,因为娶这三个女孩对李尔的前途是有好处的,却不是她真心要把李尔推开,如果可能的话,她当然更希望能给李尔幸福的人是自己。
所以最后她没能再次开口拒绝,而是动摇的说了让自己再考虑一下。
现在回想起来,明明只是数小时前发生的事情,却仿佛已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
如果自己的回答没有让李尔误会就好了,比起自己,无疑塞拉、甚至是爱娜或者哈曼都更加合适。
但是。。。。。。。
玛姬一面体会着不断逼近的死亡威胁,一面盯着那个戒指出神的想着什么。
火焰慢慢的越来越微弱。
她忽然站了起来,来到了那堆火焰前。
手里拿着那对戒指。
“抱歉,李尔,最后。。。。。。就让我任性一次吧。”
她忍耐着恐惧,脸上却挂起了苦恼的微笑,然后把李尔和塞拉的订婚戒指丢进了火堆里。
她曾经斥责李尔的话忽然浮现——
我甚至不是平民出身,虽然老爷视我为己出,但终究我是阿尔克斯泰因的下人。
我是无法成为你的正妻的,事到如今你还不懂吗?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低人一等,不管是谁,我都觉得自己至少人格和他们是平等的。
但这就是规则,是吉翁的规则,只要你还是吉翁的一员,李尔,你无法忤逆它。
在最后一刻,她做出了小小的、微不足道的、甚至可能没人会察觉的反抗。
或许是死前最后的疯狂?
又或者是其它的感情。
无论如何,她没有在注意那个戒指,也没有再去考虑那些麻烦的事情。
而是一面回忆着和李尔美好的回忆,一面坦然的面对结局。
无论是生是死。
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