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柱。
罗杰·阿兹纳布尔被钉在十字架上,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微微睁开,已经失去生命光彩的瞳孔涣散,喉咙被刀子切得乱七八糟,整个脑袋几乎和脖子脱离,甚至能看到白森森的颈骨。
他的妻子倒没有被钉在十字架上,而是被绑在十字架上,这并不是因为他们发了慈悲,而是因为她已经没有手脚可以钉了,不但如此,她的眼睛里是一片空洞,里面什么也没有,而大张的嘴巴里全是血水,舌头也被人割走了。
这绝不是人类该有的死法,而是像被熊孩子随意玩坏掉人偶一样。
连屠宰场里的畜生都不如。
“。。。。。。。。。这。。。。。。。。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对你们。。。。。怎么可以。。。。。”
比起痛苦和悲伤,塞拉更多的是对这些所谓的联邦军的人性,对他们的想法的不解。
这是人可以做的事情吗?为什么你们不但可以做得出来,而且还能大加宣扬,可以笑出声?
没想到,这话居然被那个少尉听见了,他洋洋自得的说道:“当然可以,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把这种吉翁的走狗当做是人,走狗就要有走狗的死法,像条狗一样死掉就可以了!”
“这是正义,是对你们这些杀害了几十亿人的吉翁人的制裁!”
“正义,是必然获胜的!”
是。。。。。。这样吗?塞拉茫然的想到。
是的,就是这样。
不是,并非如此。
这个问题并没有一个统一的、公认的答案。
都是一样的,塞拉忍不住想到,什么正义、什么独立、什么自由。
无论是联邦还是吉翁,大家都是一样的。
不过都是些为自己的肮脏私欲杀害无辜的货色罢了。
这场战争,根本就没有任何正确的东西可言。
这样的家伙。。。。。。。
塞拉举起猎枪,她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够如此平静的扣下扳机。
她甚至没有流下眼泪。
父亲、卡斯巴尔哥哥、李尔。
你们就在为了这样的东西而战斗吗?
为了这样的东西而死?
为了这样的东西杀了自己的好友?
为了这样的东西。。。。。。。不惜参加屠杀?
太奇怪了。
“砰!!”
307温彻斯特步枪弹命中了少尉的肩膀,子弹毫无阻碍的穿透了皮夹克,将他的肩膀钻出一个血洞。
“啊啊啊!!!!”少尉当场便倒下了,他倒在地上,发出了惨叫声。
“中弹了!我中弹了!!!”
“好痛啊!痛死了!!”虽然并不是什么致命伤,这个少尉却还是发出了夸张的惨叫声。
伴随着塞拉的枪声,两边的人下意识的也开始相互交火,先是勃朗宁重机枪开始咆哮,然后是联邦的士兵开始还击,子弹划破夜色,击打在墙壁和车子上。
交火伊始,其实难民这边是有优势的,他们有重机枪,而且枪法也比原本只是小混混的联邦要好得多,但枪支数量和火力的严重不足让他们无力为继,联邦军方面有着压倒性数量的自动火力,随着这些小流氓缓过神来,就算是盲目射出的弹雨也能够造成一定的威胁。
局势渐渐地陷入了僵局,难民一方无力反攻,联邦一方却也没有攻入宅邸的能力,但随着玛斯宅邸内子弹的消耗,伤亡也开始增加,恐怕防线被攻破也只是时间问题了吧。
“就是这样,攻进去,攻进去!”
“把那个女人给我抓出来,我要把她玩的求死不能,玩坏以后再把她卖到地球圈外的矿星去!”
在场的联邦军,在刚才的对射后,除了大喊大叫的少尉之外大约还剩下二十几个,难民的人数要多的多,但却没有几条枪,刀枪剑戟倒是有不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出乎意料的,塞拉脑子里非常的冷静,不但没有惊慌,甚至连愤怒都没有多少。
她仔细思索着打开局势的方法,进攻的联邦军都被重机枪的火力压制住了,他们躲在装甲吉普后面,或者是趴在小山丘后面的草坪上:“把步枪都交给我家的保镖们!”
听到这个命令后,众人一愣:“快点!”
于是命令很快便被执行,之所以要这么做,单纯是因为保镖们的枪法更好。
“我们去二楼,听好了,优先打掉那些拿步枪的人!”
如果不是逼不得已,塞拉时绝不想跑到二楼去的,因为迪亚波罗就在二楼,他本来就需要静养,现在却遇上了这样的事情,如果在他的房间里开枪,只会让他经受更大的压力而已。
但塞拉别无选择。
“塞拉!塞拉!”上到了二楼,迪亚波罗一见到自己的女儿,便慌忙的向她伸手,塞拉急忙上前,抓住了迪亚波罗的手。
“塞拉,这是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刚刚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的迪亚波罗并没有搞清楚状况,他慌乱的抓住女儿的手,似乎唯独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我听见有枪声?”
“没事的,父亲,我们遭到了袭击,不过没关系,我们一定会打败他们的。”
“什么袭击?塞拉,你这是什么打扮,为什么拿着枪?”看到塞拉拿着猎枪的样子,迪亚波罗的心中产生了不好的念头。
“你在战斗吗,塞拉?”
“小姐!”保镖们已经开始占据高处,向着联邦军射击,他们焦急的喊着塞拉的名字。
“把父亲送到后面的房间去,这里结束之前,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塞拉没有回答迪亚波罗的问题,而是对着医生命令道:“这里就交给你了,医生!”
“好的,塞拉小姐!!”
众医护人员抬着迪亚波罗便渐渐地远去,在远离之前,迪亚波罗发出了惊恐的声音:“等等,塞拉!”
“你要去干什么,塞拉!塞拉!”
“别离开我,塞拉!!!!”
“镇定剂!拿镇定剂过来!”
“别担心,父亲,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塞拉说道,然后拿着猎枪,无视了迪亚波罗的呼喊向着火线走去。
失去了单动步枪的火力,一楼只靠着那挺重机枪和手枪火力更加薄弱,这让那些联邦军混混向前推进了一点,但等到保镖们开始居高临下的射击时,他们脱离掩体向前移动反而成了他们的致命失误,或许他们趴在地上,一楼正门的人难以攻击到,但对二楼的保镖们来说,一个个简直就和活靶子一样!
“砰!”
“砰!”
在居高临下的射击中,塞拉杀掉的联邦军也越来越多,她并不随意的开枪,而是冷静沉着的瞄准一个对象,然后开枪,被瞄准的家伙却没有一个能够逃掉的。
随着被射杀的联邦军越来越多,有混混发出了哀嚎:“少尉!我们该怎么办啊!”
“不行了,要输掉了!!”
“闭嘴,没那么容易输!”少尉终归是这群混混的领头者,小聪明、急智还是有一些的,他马上想到了一个坏主意。
一名混混驾驶着联邦军的军用吉普向着玛斯宅邸的正门机枪的死角突击,混混坐在车舱里,把头压低,等到了足够近的位置之后,那个混混猛地推开车门,然后用力的向着机枪的位置,想要丢出手上的燃烧瓶!
如果这个燃烧瓶命中,至少机枪的火力一时间肯定是用不上的,剩下的联邦军混混们就可以乘胜追击,只要突破进宅邸就是他们的胜利!
“砰!!”然而随着一声枪响,探头出来的混混手上的燃烧瓶直接被塞拉的猎枪击中!
“啊啊啊啊!!!”剧烈的火焰包裹着那个倒霉鬼的身子,空气中开始弥漫着烧焦肉类的香气。
失去了控制的车子在打了一个大滑之后居然向着反方向,也就是联邦军的方向冲去,那辆失控的车子最后撞倒了罗杰的十字架,然后一头扎在了另一辆车子上,把那辆车子直接拱翻。
机会!塞拉并没有学过军事,但她本能的察觉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冲锋!!”她大喊一声,宅邸里的难民们咆哮着推开了作为掩体的各种家具,然后如同潮水一般向着残存的联邦军席卷而来!
在二楼的射手们的支援下,难民们没有付出什么代价就成功的俘虏了剩下的混混们,此前的恐惧和悲愤化为怒火,让这些难民对着俘虏们怒目而视。
塞拉将猎枪丢给别人,然后拿过了一支左轮手枪,她打开弹仓一看,里面是满的。
她排开众人,就仿佛是看着英雄一样,人们自发的为塞拉让路,路的尽头,便是那个联邦军的少尉。
塞拉环顾四周,却没有直接上前,而是走到了已经被人放下,并且大致收敛了一下的罗杰夫妇面前。
对不起,罗杰先生,夫人。
如果不是。。。。。。。如果不是我们家。。。。。。。。
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随着她的动作,众多和罗杰相识的友人中也开始发出低泣声,他们是知道的,罗杰是一个多么热心,而又善良的好人,他愿意帮助每一个朋友、邻居,在危急关头又有挺身而出的魄力。
这样的好人,却是这样的死法,还是死在了这样的渣滓身上。
不可饶恕。
这样的心情不只是塞拉,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他们不怀好意的看向了联邦军的俘虏,尤其是那个少尉。
“妈/的,看什么看,痛死老子了,还不赶紧给老子松绑?”
不知悔改的愚蠢之辈犹自说着痴人说梦的话,塞拉拿起手枪,转身面向这个家伙。
“你们给我记住了,我可是联邦军的军官!别以为你们能够好过了!等到联邦军的大部队一到,你们统统都要死!”
塞拉向着那个少尉继续前进,路过的地方,所有人都给她让路。
“喂,你们不是要玩真的吧?想清楚了,我可是联邦军的军官,是军官啊!”
她打开了左轮的击锤。
“等等,稍等一下,等一下,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接受法律的审判,你们可不能动用私刑啊!”
塞拉终于走到了少尉的面前,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满脸狼狈,却做出了无比恶事的人渣。
“我错了,我嘴贱,我不该说那些侮辱人的话,我不该做那些坏事,求求你,别这样,看在上帝的份上。。。。。。”
她举起手枪。
“原谅。。。。。。。。”
“砰!砰砰!”
“砰砰砰!!!!”
“叮!咔嚓!叮!咔嚓!叮!咔嚓!”
六发左轮枪子弹全部打在这个人渣的身体上,塞拉不停的扣动扳机,以至于一会之后她才察觉到手枪发出了空仓的声音。
“万岁!!!”
“塞拉小姐万岁!!!!”
“我们胜利了!!”
难民们大声的欢呼了起来,他们庆祝着自己和家人朋友的生还,为在危急时刻带着大家走出困境的塞拉而欢呼。
其中有的人笑着笑着便慢慢的哭了起来。
场中变成了笑声和眼泪混杂的奇妙场景。
然而塞拉却没能感受到此刻大家心中的欢乐,她丢下手枪,然后独自一人向着宅邸走去,有人想要叫住她,却被身边的人阻止了。
她太辛苦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和肉体上疲惫相对的则是精神上的空虚,就算杀了那个联邦军的少尉,为罗杰夫妻报了仇,她的内心也只有悲伤,却没有一丝复仇的快感。
她向着迪亚波罗所在的地方走去,她也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是感觉很累,很想在迪亚波罗身边歇一歇。
然而事与愿违。
她推开迪亚波罗的房门,却没有听见他叫自己塞拉的声音。
她只看到医生一脸低沉,护士们默默抽泣。
以及脸上盖着白布的迪亚波罗。
诶?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在脸上盖一块白布?这是给死人才这么做的,对活人这么做真是没有礼貌。
塞拉径直的走到了迪亚波罗的身边。
父亲?然后她才像是灵魂回到了身体似的,极大地悲痛像是要撕裂她的身体。
“真的是非常抱歉,虽然我们做了急救,但是遇到这种骚动的情况下,迪亚波罗先生的身体根本经受不住。。。。。。”私人医生沉闷的说道,显然他的心中也充满着极大地自责。
“我并不是想要想要找借口,但是如果不是因为这场战斗,迪亚波罗先生受到的压力更加轻一些的话,我认为还是有希望的。。。。。”
“非常抱歉,塞拉小姐。”
是这样啊,又是这场战争,终于父亲也因它而死了。
下一个会是谁?
父亲因为这场和自己有莫大因缘的战争而死,这不就像是自己亲手杀害了父亲一样吗?
塞拉跪倒在迪亚波罗的床头,她轻轻地颤抖着,试图掀起迪亚波罗脸上的白布,但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把那轻飘飘的一片白布掀起来,就好像有某种力量在拼命的阻止她一样。
你一直以来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迪亚波罗先生。
【你在战斗吗,塞拉?】
对不起。
【你要去干什么,塞拉!塞拉!】
对不起。
【别离开我,塞拉!!!!】
对不起。
她终于还是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