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尔坐在会议室靠后的位置上，诺列斯则坐在他的正前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这次会议的氛围非常奇怪，整个会议室里仿佛有着截然不同的两种人，一种是热气流，一种是冷气流，但它们却没有转化为雨水，而是形成了互不相融的两种气氛。

一种人数比较多，他们兴奋的和身边的战友交流着，互相夸耀自己的战绩，大声的说笑，是不是用肢体语言和战友交流。

而另一种则有种类似于送灵前夜的感觉，沉重、凝滞，让人喘不过气来，这样的人数比较少，他们沉默不语，有的人眉头紧锁，有的人闭目养神，就连近在咫尺的人也没有进行交流，如果有人来向他们搭话，也类似于敷衍了事一样的回复。

西玛·卡拉豪也属于这一类，李尔惊讶的发现，有不止一个人对着她露出了彻骨憎恨的表情。

他甚至见到有人在经过西玛身边的时候，目不斜视，嘴巴却轻轻的动弹了两下，似乎是说了些什么。

ex。。。cu。。。。。侩子手？

还没等他分辨出什么，他就见到西玛身边的那个肌肉壮汉猛的站了起来，神情恐怖的就想要吃人一样，然而他起身起到一半，就被西玛死死地按住肩膀，最后他只是恶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然后悻悻的坐下。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说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全部都是参与了宇宙攻击军作战行动的人，这句话是废话，在场的人里除了李尔和诺列斯以外，统统都是宇宙攻击军的人。

之前的作战行动一定发生了什么，李尔想到，之前事情太多了以至于他并没有太过在意那边的情况，但现在看来，自己应该了解一下才是。

“多兹鲁·扎比中将阁下进入！”

“起立！”

“敬礼！”

“好了，都坐下。”

就在这时，多兹鲁从门外走了进来，他已经换上了中将的军衔，身上穿着特质的豪华军装——扎比家的每个人都有特殊的军装，似乎不这样就无法显示出他们的高贵身份。

然而和那身华丽军装不同，多兹鲁的脸色算不上好看，李尔觉得，大概是和联邦宇宙军决战的压力过于沉重的缘故吧，他看起来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睡好了，整个人有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感觉。

会议开始，说实在的对side4的行动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舰队已经全灭的side4毫无抵抗能力，然而多兹鲁却没有像李尔猜想的那样发动登陆作战，而是非常诡异的，仅仅是让各支舰队封锁了side4的主要的卫星的空港而已。

多兹鲁的葫芦里这卖的是哪门子的药？李尔心想，难道是要通过封锁逼迫side4投降不成？

不可能吧，既然side4倒向了联邦，便不会那么轻易的转投吉翁，那只会让自己两面都不讨好罢了，就算side4的高层再怎么无能，也不至于无能到那个份上。

况且所谓的封锁，是用时间换取伤亡，吉翁并没有那么充足的时间，side4肯定不会屈服于短时间的围困下。

他在想事情的时候没能注意到，在安排了这个任务之后，会场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有的人脸上带着笑容，身体挺得笔直。

有的人脸色剧变，但最终还是叹息着一言不发。

有的人神情恐怖，就好像憎恶着什么，随时要暴起伤人。

有的人闭眼、一言不发，就好像他们不在此处。

“那么，和上次一样，肃清作战具体的执行工作就由海兵队来进行，”多兹鲁转头看向了西玛·卡拉豪，他的脸上似乎带着一丝不忍，但还是没有停顿的说道：“可以吗，卡拉豪少校？”

什么肃清作战？多兹鲁完全没有提到这个肃清作战是怎么回事，但其他人却好像都清楚的样子，李尔顿时产生了一种被排挤的别扭感觉。

说道海兵队，原本组建的目的就是利用快速战舰进行机动，执行包括镇压、破交、渗透等各种特种作战任务的部队，李尔觉得多兹鲁想执行的或许是对关键地区，比如side4议会、联邦驻留军本部，进行压制性的小规模渗透作战，如果是这样，西玛的海兵队毫无疑问是最适合的人选。

如果是这样的话，李尔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西玛变成这样的理由，渗透作战意味着必须用少量兵力进行作战，一不小心就可能遭受惨痛损失，或许西玛也是如此吧。

李尔不禁对西玛产生了一丝同情，她的部队遭受的伤亡一定非常惨痛，这样一来刚才那个人称呼西玛为侩子手也是情有可原的，大量损失部队的指挥官都会遭到这种斥责。

李尔觉得自己能够理解多兹鲁的想法，大规模的登陆作战就意味着吉翁军不得不陷入和驻留军的地面巷战泥潭中，就算驻留军的战斗力再差，也会遭受可观的损失，在这种情况下，进行渗透作战便是最好的选择，这一点，无论是宇宙世纪还是西历时代都是如此，虽然这样一来对西玛的部队有些不公平，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因为相比较其它正途出身的部队，西玛的部队中聚集着大量的‘废物’，逃兵、持异见者、贫民窟出身者、违纪者等等等等。

李尔对这些人并无偏见，毕竟他其实清楚，里面很多人沦落至此都是情有可原的，比如反扎比人士，仅仅因为出身不佳就被另眼相待的倒霉蛋，被集体丢出来顶罪的替罪羊，被部队排挤的不合群者。。。。。。

如果要死，不如让这些人先去死，这样的想法，李尔也是理解的。

无论他有多讨厌这种歧视，他也清楚他什么也做不到。

他理智的想道，心中充满了对西玛的同情，但却没有打算挺身而出。

毕竟这个作战总要有人去做，如果自己出头了，西玛不去，那肯定只能由自己的部队去了，他不可能用自己部下的血去帮助海兵队。

抱歉，卡拉豪少校。

想着和现实根本南辕北辙事情的李尔，恐怕看上去就像个小丑一样可笑吧。

他还在以合理的方式考量着这场战争，就算已经双手沾满鲜血，就算连自己也差点经历死亡，就算自以为已经做了最坏的考量。

他还没将书本上的那些故事，那些已经在人类历史上发生过无数次的悲惨故事和现实联系起来。

他还是以为这场战争和任何事情一样存在着某种由人类的善意、同情和伦理构成的底线。

他还没反应过来。

人类是没有所谓的底线的。

以及。

人类到底可以有多残忍。

或许能够称之为幸运，在他因此而遭遇更加不可挽回的损害之前，他很快就会知道明白自己有多愚蠢了。

西玛站了起来，坐在她身后的李尔看不见她脸上的表情，在沉默了片刻后，她回答道：“是的，将军。”

“很好，就交给你了，卡拉豪少校。”

西玛一言不发，然后坐下。

就在此时，多兹鲁说道：“那好，会议到此结束，你们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去吧。”

“帕卡特大尉、还有阿尔克斯泰因中尉留一下，散会！”

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以后，会议室里只剩下多兹鲁、李尔和诺列斯三人。

多兹鲁似乎是有什么任务要安排，但他却先说起了第四机动舰队的事情：“之前追击第四舰队的任务，干的很好。”

“我已经看过你们的报告了，第四舰队的指挥官路易·道格拉斯少将和我曾经有一面之缘，他是个非常优秀的舰队指挥官，虽然我认为你们肯定会胜利，但没想到你们仅仅付出这么一点代价就战胜了他，”多兹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一艘战舰也没有损失，就战胜了那个路易·道格拉斯，这比我设想的还要好。”

““谢谢您的夸奖，将军！””李尔和诺列斯同时开口回答道。

多兹鲁没有提到s的损失，这是因为s本来就是消耗品，工时和成本与战舰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