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别逼我恨你(1 / 2)

 这五年来,每一天我都在想,要是见到江别忆,我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

我一定要质问她为什么狠心丢下我不要我了,为什么五年了都不舍得回来,为什么要躲起来。

然后她会微笑着或者啜泣着跟我解释,我甩开她不听她的解释,她从后面抱住我。我掰开她的手指,狠狠骂她一顿,然后再用尽毕生力气抱住她,告诉她我有多爱她我有多想她。

我甚至想好了,我要每分每秒都把她带在我身边,我要睁眼闭眼都能看到她。

我要做一所玻璃房子,把她装进去,我要买下全世界的报纸头条,向全世界宣布,我盖四的老婆就是江别忆。

我也想好了,以后三百六十五天,我要每天早中晚为她做饭陪她散步陪她睡觉看电影陪她哭陪她笑。

我一定要想办法治好她的眼睛,要是治不好。我就当她的眼睛。

我会替她看全世界的风景。

以后,我们两个就合二为一。

可是我没想到,江别忆根本没给我这个机会。

当我带着赴死一般的心情找到她的时候,她正趴在郑怀远怀里,泣不成声声嘶力竭。

我像是被雷劈了一般似的,这一幕像是利剑似的,刺痛了我的双眼。

江别忆,你怎么可以,你怎么可以在五年后,趴在另一个男人怀里哭成这样?

我步步后退,倒在骆三身上,他坚强有力的臂膀支撑着我,语气沉稳:“盖四,挺住。”

这时候龙玦皱着眉头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捂着嘴叫起来:“快看,那是小瓶盖的墓碑四哥”

我妈告诉我在墓园找到江别忆的时候我就狐疑,她为什么会在新加坡一个那么偏僻的墓园里?

只是我没想到,这里埋葬着的,会是我的儿子。

怪不得那封信里,她会说“小瓶盖估计是找不回来了”,原来,原来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骨头似的,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

我妈从不远处走过来,红着眼睛:“我问了看守墓园的人,五年来,不管刮风下雨她都来,一大早抱着一束野花过来,待到晚上再走。因为蒙了面纱,因此大家都没在意。盖四”

她捂着嘴哭起来。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哭什么,这不是很好吗,只要她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就知足了。”

虽然劝她别哭,可是我自己,却落下泪来。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郑怀远抬头看我,目光里有愤怒(www.ibxx.com)有戒备有自责。

江别忆趴在他怀里,背对着我,但是我清晰地听见她的声音:“阿远,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阿远,我好累,我想睡觉。”

我不敢置信张大嘴巴:“江别忆,你”

听见我的声音,她蓦地僵住,我看得到她的肩膀轻微地颤抖,我看到她的指尖也在颤抖,然后死死抓住了裙摆。

我往前走了一步,蹲在她身边。眼眶酸胀,声音哽咽:“江别忆,我找的你好辛苦。”

谁都没说话,整个墓园里只有风吹的额声音,夹杂着某种不知名的鸟叫,我看着江别忆单薄的双肩,骨瘦如柴的双手,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手抬起来的时候,我抖得不成样子,只好用另一只手摁住。

当我的手就要放在她背上的时候,她转过身来,盯着我,莞尔一笑:“四哥,好久不见。”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第一次在照片上看见的时候,我还在心里腹诽,深若寒谭的双眼,青春和故事合二为一,竟然不觉得矛盾。后来我们在一起,每次她用那双会讲故事的眼睛看我,我就觉得心里着了一把火。我最爱的,就是每次我们欢好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睁着细长细长的眉眼看我,看得越发沸腾,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吃进去。

可是现在,她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那双眼睛里,除了空洞,还是空洞。

五年的光影,一千八百多个日夜,我死过那么多次,她竟然平平淡淡的一句“好久不见”。

是啊,江别忆,好久不见。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这就是你所谓的“新生活”是吗,这就是你所谓的要我永远不要找你是吗,这就是你所谓的“四哥,四哥”是吗?

江别忆,江别忆

尾随过来的龙玦看不下去了。他知道我是闷葫芦,知道我没办法表达出来,于是抢先道:“四嫂,原来五年来你一直躲在这里啊,四哥找不到你急死了。找到你真好,我们一起回家,你要是再不回来,四哥真的会死的。”

他说完还不忘踹雷凌一脚,雷五咳嗽了一声:“是啊,小六说得对。四嫂,找到你太好了,四哥终于又活过来了。”

龙小六嘿嘿笑起来:“我说郑怀远,你干什么一直抱着我四嫂,快起开,让我四哥来。不然,不然我揍你哦。”

“小六”江别忆微微低头,语气轻轻的,却像重磅炸弹炸得我粉身碎骨。

“我已经不是你们四嫂了,以后就别这么叫我了。”

龙小六首先炸毛:“四嫂你胡说什么,你永远都是我们的四嫂,你这么说,要四哥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

江别忆攥紧了裙摆:“四哥,对不起”

刚才是好久不见,现在是对不起,少了一个字,可是江别忆,你还不如一刀杀了我。

这样,是不是痛苦就会少一点?

龙小六就要上前。我起身拽住他,厉喝道:“小六,别冲动,你你先跟三哥带着我妈去外面等我。”

“四哥”

“出去”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有勇气,走到小瓶盖墓碑前。

“盖子江之墓”,四个字,又一次刺痛了我的双眼。

那一张照片,我记得,是他上幼儿园中班的时候,他代表康城少儿到北京参加演讲比赛,拿了金奖,回来那天我们给他庆祝,他穿着帅气的小西装,拍下了这张一直被江别忆珍藏在钱包里的照片。

我还记得,那一晚,小瓶盖特别高兴,庆功宴结束后就到了睡觉时间,他非得要跟我们睡,挤在我们中间。一会儿抱抱我,一会儿抱抱江别忆,幸福得像小傻子似的。

可是那个幸福的小傻子,竟然只能躺在这冰冷的底下,与我天人永隔。

我蹲下身,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过了很久很久,才用力气触上那张脸:“儿子,儿子,爸爸来了。爸爸来了”

我泪如雨下。

有人站在我身边,她蹲下身,拍了拍墓碑前的空地,把歪倒在一边的野花重新摆正,轻轻笑起来:“小瓶盖,你看,爸爸来了,爸爸来看你了儿子,要是还有下辈子,换我来做你的孩子,换我来替你受苦,换我来爱你。儿子”

郑怀远走过来,扶起她,温柔提醒:“时候不早了,我们该走了,老爷子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团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