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发出的声响?是心碎了,还是心被生生撕裂?
迟钝的感觉,真好。
很好,很好,一切可以撕裂开,一切可以粉碎,很好,很好。
五年前他处处瞒她避她,现今仍是处处瞒她避她。
原来她是错得这样彻底——她只是他的掣肋。
他既已有佳人在侧,她何必乞他垂怜。
他对她处处迁就,不过是愧疚,不过是怜惜,不过因为她是适儿的母亲。
她还站在这里做甚?既然已经什么也没有了,何不静静的离开。
即使坚持到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也要有尊严的离开。
她侧转身,抬眸,面上浮出笑容,朝两名随侍宫女作了个走的手势。她看见宫女满面惊骇,似乎要上前扶她。她暗笑:莫非自己的脸色很差,将她们吓着?
她推开宫女,自己往玉阶下走,稳稳的一步、两步……
你们都太过虑,我没有事,甚么事都没有。
喉间涌上一股腥甜,她止步启唇,吐出……
“啊!王妃,不得了了!——”身后宫女失声尖叫。
她回身,茫然的看着这宫女——胡乱叫唤什么!脑中晕眩袭来,撑靠玉阶扶栏,稳稳站立。抬袖轻拭嘴角,袖上刹时染上小片鲜红。
不过是吐出一口鲜血,有甚么大惊小怪?
她若无其事,缓缓将唇边的腥红拭去。
“轰——”殿门大开,她看见李俶与张涵若出现在门口。
她居然还冲着李俶笑了一笑。李俶目光深遂,这样远远的望着他,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是喜?是怒?是愠?是忧?
那么离得近呢?执子之手,与子共枕,如何?
结果是一般无二。
张涵若面色一变,冲口唤了句:“沈姐姐……”
李俶却将张涵若手臂一拉,断声道:“还不快走!”
张涵若稍怔,往殿后倒退几步,随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珍珠,”李俶疾步朝她走来,话语中带着些许惊慌,天色虽暗,他依旧可以看到她面色的惨白。他焦急的说道:“你休要误会!”
沈珍珠笑着摇头,朝玉阶下摇摇晃晃退了两步。胸臆间血气翻涌而上,一手撑住扶栏,一手抚住胸口,“哇”的吐出两口鲜血。
她还能如何?她终于可以完全死心了吧!
李俶神色剧变,他狂呼一声她的名字,只觉自己心肺将会瞬间爆裂,身形迅捷如雷电闪掠,朝她扑将而去,在她将要坠落的刹那,将她托起纳入怀中。
“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他平生从未如此惊惧恐慌,脑中空白无法选择言语,只连声说:“你不要这样,你不能有事!”
可是她的身躯是这样纤弱冰凉,她与他双目相接,她淡然的平视着他,好似看着一个陌生人。然后,他看见,她的双眸在逐渐黯淡神采,慢慢的阖上。他无比惊骇,他只能连声呼唤她的名字。
忽然,她睁开眼,眸光如水,波映照人,回复神采。这让他有了错觉,平增希望,俯首与她面庞相贴,颤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珍珠,你吓我,你不会……”
沈珍珠用尽仅存的最后气力,附于他耳畔,一字一顿说道:“记住,我曾对你说过的——若我有一日离开,你须得好好待适儿……”“呃”的一声,侧头喷出大口鲜血,天地昏黑,如堕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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