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锦荣的死,刺激了太后。
凌曦说出有孕的消息,在太后看来,像是挑衅。
不过是怀了皇上的孩子罢了。
后宫中这么多的女人,哪个不能为皇上生儿育女?
和妃若是以为,怀个身子,就能让她妥协,那就太小看她这个太后了。
太后怒吼出的话,像是一剂猛药,让乱糟糟的慈宁宫大殿,一下子冰封起来。
荣宝一挥手,将殿内的侍卫尽数赶了出去。
太后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便是家事了。
凌曦侧头看向程子谦。
程子谦的嘴唇干裂,中间部分有干巴巴的皮屑。
想来,程子谦一直跪在宝相阁的院子里。
日头那样毒,三伏天的天气,他执拗至此。
是为了知道淑太妃是他生母的真相?
不,他五岁前往西齐,对母妃这个词,实在陌生。
回东楚将近四年,都不曾喊过太后一声母后。
是姨母,还是母后,对程子谦来说,都不重要,毕竟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那么——
程子谦是为了她。
她以为他生气了。
却不想,他是去宝相阁跪求淑太妃。
的确,她的孕反应过大,太后又与她不睦。
与她亲厚的英昭仪是将门虎女,莫说是宫中庶务,便是府中的庶务都没有打理过。
唯一能将后宫撑起来,让她能安心待产的人,只有淑太妃。
她只道程子谦冲动莽撞。
可她着实没资格怪程子谦。
她懂他。
她不是一样去处置良贵嫔的事情了吗?
只为了,不让良贵嫔这般让他堵心的事情,出现在他的身边,耳边。
凌曦看着身边,如同被冰封了的程子谦,缓慢转过身去,柔声带着乞求道:“太后,妃妾处置孟锦荣,并不是为了与太后作对。
孟锦荣对妃妾不敬,且孟锦荣行事龌龊,对太后名声有损。”
他肯为她下跪,她便是弯了背脊,又如何?
“呵。”太后冷笑着道:“皇上来了,和妃便温言细语起来,你这般两面三刀的做派,哀家在前朝见得多了。
这点儿心思手段,也敢在哀家面前卖弄,你方才的清冷孤傲呢?”
太后盯着程子谦宽阔的后背:“哀家再问皇上一遍,是不是为了凌氏这个贱婢,皇上连哀家这个生母都不要了。”
程子谦不说话,也不曾转身。
程子谦在东楚与西齐,见过太多的后宫妃嫔,但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的母妃会是这个模样。
他一个字都说不出,一句话也不想讲。
“好。”
“好。”
“好!”
太后接连说了三个“好”字。
“你在哀家身边的日子不长,哀家不过是养了你四年多,若不是皇家族谱上,写着哀家的名字,你怕是连哀家这个母后,也不肯认。”
“也是,哀家算什么?连你身边的乳·母,你身边的小太监都不如。
哪里比得了你心尖上的宠妃?
和妃踩在哀家的头上作威作福,哀家就该逆来顺受才是。”
太后的泪水似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
清婵急急的抚着太后胸口:“太后您别伤了身子,皇上不是这个意思,皇上在意的,不过是和妃肚子里的孩子。
您含辛茹苦的将皇上养大,在宫中忍辱负重,为了皇上能平安归来,付出了多少?
若不是您,皇上这个在西齐的质子,怎么能一回东楚,便登基为帝?
皇上心里在意您着呢,您千万别钻牛角尖。
只不过,皇上如今膝下空虚,格外在意皇嗣罢了,等到和妃将龙嗣生下,皇上自然会让和妃偿还孟公公的性命。
皇上您说,您是不是这个意思?”
清婵一边帮太后顺着气,一边问道。
给了程子谦台阶下,也给了太后台阶下。
不是现在要和妃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