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止像是要辨认她话中的真伪,判断一番鱼非池会不会把商夷的情报告诉石凤岐,而不将石凤岐的情报告诉自己,更要确认鱼非池是不是真的会倒向大隋。
所以他有了片刻的沉默,他牢牢地看着鱼非池这双美丽灵动的眼睛,这双眼睛清澈又平静,像是没有藏过任何心机一般。
初止有些嫉妒,当他们所有人都开始变得污秽不堪,阴气沉沉的时候,鱼非池为什么还能从一而终地这么干净?
他想了很久,才说道:“小师妹,你觉得,大隋国的上央太宰,是不是韬轲师兄的对手?”
鱼非池轻笑:“我觉得,上央先生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毕竟他教出了石凤岐这样的徒弟。”
“所以小师妹是坚信,大隋必定能赢到最后吗?”初止眼中有寒芒闪过。
鱼非池笑出声:“非也非也,七国之中谁能赢到最后我真不知道,那是太远以后的事情,小师妹我没有看透未来的能力,料不到这个。我相信的,是区区一个石牧寒,绝非上央的对手,他甚至不够资格与上央先生成为对手。”
初止像是笑话鱼非池话中的自信一般,面露讥色:“如果他真的能对石牧寒怎么样,会留他到今日?石牧寒已经归邺宁一年有余,一直只见石牧寒四处作乱,却未见过上央太宰给出有力的回击,小师妹难道不觉得,这已经是很有力的证明了吗?”
鱼非池神色平静,笑看着初止,他永远不会知道,上央留着石牧寒一条命运蹦跶不停的原因,也不会知道若不是这个原因,石牧寒早在三年就一命归西了,能容他到今日?
但是那个原因,鱼非池也不会告诉初止,总要到最后他自己知道了,才会发现他自己的可笑。
“师兄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鱼非池说着便转身,准备离开。
“小师妹。”初止叫住他,“你最大的弱点是心软,有这样的弱点,你会比大师兄更不如,更脆弱,你甚至做不到像大师兄那样的程度,你不可能守得住白衹。”
鱼非池回头,看着他:“试试看?”
这话石凤岐也对初止说过,一试没试好,把石凤岐试得要直接出兵,现在鱼非池也说,天晓得会试出什么东西来。
初止看着鱼非池远去的背影,暗暗握紧了拳,回身看着窦士君院子的方向,到底他们之间聊了什么,才让石凤岐那么失控,鱼非池又到底做什么,所以她才这么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还是她只是虚张声势地镇自己罢了?
鱼非池没有用窦士君的方法,那样太磨人,也太慢,最终也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只能应付眼下而已。
她想做什么,旁人也料不准,所以初止会往商夷国一封一封的送信,一次一次与韬轲商量,并且去预料大隋和鱼非池打算。
鱼非池都知道,但是她也不阻止,由着初止跟韬轲暗中通信商量着这个事儿该怎么办。
她只是开始着手于那五城之道的安排,城中百姓一个不留,清出五座死城来这种事,不是一日两日可以办得到的,最快是半月,最慢是一月,百姓大多难舍故土,要把他们赶出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他们必然会有反抗和挣扎。
更不要提之前窦士君就放出过风声,告知过百姓,这是大隋国的阴谋诡计,大家切勿上当受骗,要看清这个外来人的嘴脸才是。
现在鱼非池这么做,便是与当初的窦士君的意思背道而弛,完全走上了一条相反的道路。
那么,百姓与朝臣对她的反对声也就更为激烈,甚至于对她接任窦士君成为白衹国相也甚为不满。
这种声音甚嚣尘上,吵闹不休,可以说,整个白衹,都不同意鱼非池这么做。
这其间必是少不了初止从中作梗,大肆渲染商夷的野心,并暗指鱼非池有意要偏帮大隋,出卖白衹。
鱼非池就亲自抓过几个人,严刑拷打之下他们吐露出来的真相总是令人伤心,鱼非池看罢供词,付之一炬烧成灰。
初止会这么做,太正常了。
正面交锋对商夷不利,因为他并不能看出鱼非池打算,也看不出石凤岐是否有暗藏后手,而大隋以北方蛮子而闻名天下,个个都是能征善战之辈,贸然间于战场相见,商夷未必是他们的对手。
但是鱼非池心狠,无视着这些人的愤怒,而且她态度强硬专横,根本不给白衹朝臣们上誎表达不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