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院正堂内,正中的香案上粉青玄纹三足香炉上冒着青烟,缕缕萦绕而上,盘旋在壁上益寿图前,那画中所绘之景如入云雾,山间苍松屹立,枝上鹤舞愈发灵姿活现。(看了又看小说网站)
老太君闭着眼,端坐在画前,手里捏着串檀木佛珠,大拇指轻轻拨动着。
堂下,刘氏直挺挺地侧立在旁边,两手反扣在一起,紧张兮兮地看着老太君,“孙媳妇,已经派人查过了,李班主说是接他们来时,院子帮忙搬东西的那个领头的给传的话,所以李班主没怀疑,直接让人给换了。至于那领头的,是管着前院洒扫厅事、庭院的小管事何通。”
老太君转动着佛珠,沉声道:“小管事长本事了?敢随便改主子的戏单子?现在人呢?”
刘氏愤懑道:“人……昨儿夜里我派人找了一晚上,发现何通住处没个人影儿,连东西都不见了!定是跑了!何通不是本地人,是北边流亡的难民,当初从市里买来时看他孤身一人,所以定的是死契。他平日来往亲近的人,我都问了个遍,没人知道他的下落。”
老太君一听,手上一顿,睁开眼,将佛珠套在腕子上,“哦?既然签的是死契,那他就是逃奴。契约呢?去府衙告便是。”
刘氏不敢看老太君的脸色,低着头为难地说:“可管家说,何通那张契约不翼而飞了……”
老太君脸色一沉,说道:“飞?还不知哪个有心捣鬼?既然是出了错,就给我重罚,找不出人来,管事儿的自己挨板子!还有你,本是个妥帖人,怎么能出这种岔子?你手里管得事儿太多,照顾不周,就让你妹子帮你管管!”
“是!”刘氏满心不情愿地应下了,自是有苦说不出,明明是有人故意使坏,屎盆子最后自己顶。刘氏开始盘算,究竟谁捣的鬼?周氏,没牙的老虎,只会瞎咋呼!钱氏,翻旧账,对她有什么好处,老太君心里有疙瘩,哪会给她这掌家权?刘氏头疼,这两家子媳妇都不像,总不会是自己那个与世无争的妹子自揭疮疤?
刘氏无奈,一时想不出个头绪,给老太君道了个万福退下了,准备回去后整治下人解气。事后,刘氏除了揪出那个失职丢了契约的管事先生,打了一顿,打发了,其余的线索什么也没查到。一场寿筵办下来,刘氏没捞到多少好处,反而分去了一半的权,说不出的憋屈。自此,家里的管家娘子成了两位,下人们嘴里又多了不少八卦的噱头。
……
这日,老太君刚才佛堂出来,坐在八仙椅上休息,得了刘氏的回话,也没再说什么,默许了此事的结果,挥手打发人走了。
老太君有些疲惫,扭头看着张妈,问道:“明月,你说六娘那副心如止水的样子,她真能有那份儿争权之心吗?”
“奴婢不好说,奴婢只知道六娘人和善,凡事礼让三分。就是不怎么爱说话,让人看不出心思。”张妈伸出手,放在老太君肩上揉捏,力道掌握得刚刚好。
老太君眼睛慢慢阖上,神情颇为享受,笑道:“嗯!就是你的劲儿使得刚好,不轻不重,那些个小丫鬟哪个也比不上你!”
张妈也笑了,手下没停,“您是给奴婢伺候惯了,换了旁的人不适应。”
“六娘进门也九年了吧?刚进门的时候天天凑在我跟前,硬是给我揉肩捏背,那力气跟小猫儿似的。”老太君回忆起了原来,嘴角也带着淡淡的笑意,容色比刚刚柔和了许多。
“是啊!记得六娘刚嫁进来的时候,那么个爱笑活泼的人儿。自从六郎去了,笑是笑着,可少了些生气……奴婢觉得,人总是会随着事儿变。兴许原来没这想法,说不定现在又有了。”
“徇儿是个实诚孩子。过了年就十二了,跟着六娘快七年了,那孩子是打心眼里把六娘当亲娘,孝顺!我也早有打算过一年给徇儿手底下分几间铺面。”老太君不无遗憾地摇摇头,“只是没想到六娘等不了……唉!”
张妈放下手,端了茶杯递给老太君,又道:“您这铺子能说给就给吗?总还是要有个说头,不然这些个哥儿都来讨铺子,您那点家当早就散光了。六娘毕竟就这么个儿子,虽说不是亲生的,可她当了亲生的养。大房手里拿着家里的大生意。头前,您又给了二房铺子。三房吃穿不愁,可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奴婢是怕六娘早就知道点什么?”
老太君抿了一口茶,问道:“这几日可有新消息?”
“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