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曹三抬起头，发现走在最前面的姓森的那个帮佣走着走着就不动了，他的身体凝固了一下，然后突然就碎了，像一块玻璃一样，似乎有无数的刀在一瞬间同时切向他的身体，鲜血爆的四处飞扬，碎掉的内脏掉了一地。就在一个呼吸之间，一个活人就变成了一堆肉块。

曹三和杜箫在恐惧中艰难的站着，他们看着人群似乎已经疯狂，那些疯掉的人觉得房屋似乎是安全的地方，不知道谁吼了一句“躲到房子里面就好了”，所有的人像是草原上被野狼追逐的角鹿，不顾一切地超前奔跑着。

曹三看着眼前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在她以为自己就要进到屋子里的时候突然停滞了一下，她的胸口爆出了一堆巨大的，美丽的血泉，仿佛是汹涌盛开的彼岸之花，然后她肚子中间突然分开，像是被无形的刀刃劈开一样，她内脏像是冬天的大雪一般，簌簌地落下。

曹三已经惊呆了，他的脑袋一片空白，甚至连动一下也做不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腥臭味，曹三回过头看着杜箫，此刻杜箫坐在地上，他扎起的头发披散开来，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他的头顶一直落到脚下，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曹三在心里不停地想着。

他掐了掐自己得大腿，觉得好痛，怎么办怎么办，曹三已经蒙掉了。

他赶忙想要拉起杜箫，但是使了好大的力气却没有用，杜箫完全没有动弹，只是瞪着空白的双眼。

嘴里一直念叨着：“快醒来，快醒来。”

此刻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站在原地瑟瑟发抖，他们似乎发现了，只要不动就不会出现刚才那股情况。

站在戏台上领头的黑袍男人笑了笑：“真聪明，但是你们以为这样就完了吗？”他伸出手一挥，黑色长袍随风飘扬。

整齐的脚步声开始朝着曹三他们渐渐逼近，只看那些黑袍人每人都手持一柄黑色的长剑，他们将长剑举在胸前，缓缓地，却又不容置疑地前进着，他们的步伐很随意，就像是吃过午饭的一次平常散步，但这每一步对曹三他们都是一次心灵的摧残。

此刻杜箫已经没有说话了，他只是嘿嘿地笑着，眼如死灰。

场中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摒住了呼吸，他们连祈祷的力气都没有了。

曹三听见了哭声，很耳熟的声音。

那是小花吗？

他循着哭声看去，果然是小花！

小花正站在离他不到五米的距离，但小花的身边已经没有了人，她的父亲似乎在骚乱的那一刻丢下了她独自跑开了，估计现在正是那堆血肉中的某一堆。

小花！

曹三忽然有了力量，他想他可以的，他给阿如汗说过他是东周的英雄，他要救这里的人，他还记得自己看过的那本英雄志，英雄都是在最危险的时候爆发出自己的超能力的，他想他曹三也可以，他在最后一刻出场的，他出场的那一刻就必须力挽狂澜！

他想自己有这个力量，他伸出手，对着小花冲了过去，他觉得此时自己是一阵风。

五米！

小花转过头，她看到了曹三。

还有四米！曹三加油啊。

三米，小花对着曹三笑了笑，曹三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希望。

小花，曹三喊道。

小花张了张嘴，似乎在回应着曹三。

两米，曹三感觉自已经要握住小花的手了。

一米！要握住了！

然后曹三就看到小花忽然飞了起来，不对，不是飞了起来，是被她胸前那把黑色的长剑挑了起来，鲜红的血液如同午夜间开放的昙花那般美丽，她张着巨大且空洞的眼睛，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曹三，似乎在问，你为什么不快点。

你为什么不快点，你为什么这么慢？

曹三感觉自己的眼睛周围正在慢慢变黑，周围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那些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他觉得自己可以闭上眼睛，只要闭上眼睛再睁开他就会出现在他的农舍里面，他可以伸个懒腰，然后跑到去蛮子山打两只野鸡，一只送到小花家里去，一只留给自己和老东西吃。

但是他闭上眼睛再睁开他还是在这里，周围的血腥味布满了空气，曹三感觉小花死去的灵魂正随着这些腥气吸入自己的鼻孔，在他的脑中反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