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惜朝袖子一拂,冷冷的转过头来。
管家迅速的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一眼。
朝王府的人都知道,自王妃死后,佛惜朝便性情大变。
他原本就不爱言笑,这几年更甚。
朝中每有战事,便主动请征。
说实话,所有人都怕他那不要命的打法,有一天会死在战场上,回也回不来。
佛惜朝踹开了自己屋子的门,反手挥上,他将董乐安放于榻上。
他刚松手,她便飞快的坐了起来。
淳安知道自己跑不了,她仰起头,盯着男人的下颌。
“没想到堂堂的一国王爷,竟干如此勾当。”
“你是我的妻,跟我回来天经地义。”
淳安站起来,瞪着他,“王爷不觉得好笑么?”
她指着自己的脸,道:“王爷要是不清楚,那我便跟你说一遍,我叫淳安,我丈夫是言宁,我从不认识你。”
“你喜欢他?”佛惜朝沉默了一会,突然问。
淳安点头,“当然。”
她脸上难得的带了点笑意,“我何其有幸,能遇此良人。”
想到言宁说的话,淳安看着佛惜朝,语气放软了些。
“王爷,故人已故,何必和自己过不去。”
佛惜朝道;“过不去了。”
淳安摇头:“我不是她,变不成也替代不了,还望王爷放我出府,让我与丈夫团聚。”
佛惜朝看着她。
他清楚记得,那日他令董乐安戳瞎了眼。
那日,她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要他修休书。
她戴了自己喜欢的香囊,他却误以为她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将香囊丢到她的脸上,对她说,她不是苏绾玥,变不成也替不了。
佛惜朝每个呼吸间,都觉得浑身的骨头缝都要痛裂了。
那时候董乐安的心该多疼?
他目光转向她的左眼。
颤着手抚摸上去,说道:“我的妻子,她的左眼也不好。”
淳安一怔,好似明白,他为何认错人了。
看来,她与故去的王妃,有太多的相似之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是患了眼疾么?”
佛惜朝摇头,手指勾下眼罩的带子。
看着她空洞的左眼,心脏像是被撕裂了一般。
他摇头,额头抵住她的额头,“是我让她,自戳了眼睛。”
淳安浑身一抖,眼神有些茫然。
她不懂了。
她本以为这个人是爱他的妻子的,可是若是爱,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呢?
对仇人也不过如此了。
佛惜朝缓缓的跪了下来,抱住她的腿,痛哭出声,哭的像个孩子。
淳安睡了,佛惜朝就守在床前,他怕自己一离开。
她就此消失,再也不见。
他有三五好友,几乎每人每年花灯节都会去祈福。
说求的好气运,求的心想事成。
他原本是不信的。
自从那场大火后,每年的上元节,他都会去花灯会。
他别无所求,只求能让他梦梦她。
可是,这三年来,她一次也不肯入梦。
他知道她是恨极了他。
佛惜朝伸出手,轻抚她的脸。
他多日征战,已疲惫不堪,可是他不敢睡,怕一闭眼,睁眼之后发现不过黄粱一梦。
人都是贪的,不见的时候,想梦到就好,可是真的见到了,又怕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