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程训之年轻的时候太像了,或许别人不觉得,但周敏玉太了解程训之了,他骨子里就是个骄傲又锋芒毕露的人,只是特殊原因才一直藏着,外人看他,千万种样子,可他始终是那个傲骨铮铮意气风发的少年人。
她自私地希望他们都平庸一些,可这世上总是事与愿违,以前她总是自怨自艾,觉得命运待她不公,可近来却愈发觉得,是她太过于狭隘和自私。
她豁然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她等不了了,时间漫长地让人心慌,她的不安和焦急已经快要到临界值了,她害怕,真的害怕。
程焰进门的那一刻,正好和周敏玉撞对脸,周敏玉面色焦急,程焰脸上冷漠,两个人面对着面,像是两个陌生人在互相审视对方。
半晌周敏玉才狠狠抓了下程焰,把人抓进来,门重重合上。
程焰沉默着,侧头看她,眉毛皱起来,解释了句,“还有两步就到家了,就没接。”
周敏玉上上下下打量她,确认她好好的,然后才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怒气便倏忽上头,她朝着程焰的脖子狠狠拍了一下,哽咽着说:“你不许再一声不吭就乱跑,我真的很担心你。”
程焰看了她一会儿,最后点点头,“知道了。”
程焰赶上一点雨,头发都湿了,周敏玉拉着她去浴室擦头发,她冷着脸说不用,周敏玉没吭声,直接把浴巾搭在她头上,胡乱擦着。
有些话反复在脑子里过,这会儿周敏玉终于忍不住说出来,“你说的我都想过了,妈妈先跟你道歉,我不应该那样说你。可我并不是懦弱,我之所以一再忍让,任由江家人骑在我头上撒野,是太清楚她们只是想撒气,我欠雪若爸爸很多,她母亲心脏不好,白发人送黑发人对她打击真的很大,如果我火上浇油,百年之后我没脸去见他。我的确不是个狠心的人,权衡再三,我始终没办法跟她撕破脸。”
周敏玉深呼吸了一下,继续道:“雪若的确是我没顾虑到,以后我会注意的。”
程焰看着她,没有吭声。
周敏玉陡然凝视程焰,哽咽了一下,“渺渺……至于你,我知道你在南菏那边吃了不少苦,我知道的时候……我说我很自责多少显得有些虚伪,可我在心里发誓过以后不会让你再受一点委屈了。我刚刚只是太害怕了,她们那么多人,动起手来,我怕我不能保护好你,我希望我能站在你面前保护你,而不是你为了我冒险,你很重要,我不愿意你冒任何险,我要你好好的。”
程焰侧头,闷声说了句,“挨过的打多了,不在乎多一次少一次,我只是看不惯你那个逆来顺受的样子。”
周敏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觉得程焰大概就是在剜她的心。
程焰沉默着,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其实我一直知道你是很有分寸的孩子,”周敏玉自嘲一笑,“可我还是口不择言了,你爸说的没错,我一直都是草木皆兵的人,我什么都想顾好,什么都顾不好。我以后会改的。”
这是周敏玉第一次主动提程训之,程焰眉梢微动,似乎从那微末的语言里体会到了一点隐藏的信息,她终于还是不忍心说难听话,轻声回了句,“知道了,我没怪你。”
“我回房间了。”程焰说。
周敏玉“嗯”了声,没有阻拦,只是最后说了句,“当年你爸爸创伤应激失声,你不愿意离开你爸,我也不希望他孤零零一个人。但无论如何我失职是事实,你可以怨恨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快乐幸福。”
程焰愣了下,迟来的答案。
但她突然觉得这个解释似乎并不意外,于是点了下头,“知道了。”
直到程焰进去房间,关了房间门,周敏玉才搓了下脸颊,程焰和程训之,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都是你讲多少他听多少的人,很少去追问什么。
可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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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课,学校已经传开了,有人跳楼,那小孩极其幸运,头着地,但那块儿草坪是软土,头部损伤不严重,只是不幸的时候腿部砸在水泥地的边沿,粉碎性骨折,加上半月板严重损伤。
救回来了,但很可能伴随终身残疾。
而之所以讨论度很高,不仅仅是跳楼这么一件大事,而是那孩子是老宋的孩子。
因为宋晓东吸毒,那小孩在班级里日子很难过,她母亲又是个软弱只会哭的,甚至迁怒他。
那小孩有严重的抑郁症。
因为这件事,学校将心理咨询室提前提上日程,原本只是计划,这下加快了速度,甚至于不到一周心理老师和专业医生已经到位,鼓励学生私下里多和心理老师沟通。
学校说要重视学生心理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