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怪他们对妈妈太心狠。
可如今物是人非,再去追究有什么用呢?
他们是妈妈的父母,是她在这世上除了舅舅外最亲的人了。
难道还要因为这些前尘往事而去伤老人的心吗?
外公不忍心,抽了一旁的纸巾递出去。
外婆接过来,擦去眼泪,又重新面对温南柠,“孩子,和我说说你妈妈这些年怎么过的?”
温南柠想了想,先总结了一句,“其实妈妈这些年过得还不错。”
至少在她过世前都不知道自己坐过牢,她这一生除了失去温时,在物质上并不匮乏,至少裴时对她也还算体贴。
因此温南柠刻意弱化了母女俩相依为命的那些年,一件一件事简单叙述开来,即便如此,外婆仍听得抽噎不止,到后来更是抱着温南柠嚎啕大哭,
“都怪我!如果当初不是我反对她和温时,就不会逼得她离家出走和我们断绝了关系,如果不是我太过强势,就不会害得你们母女俩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如果不是我,季珊就不会死于非命。”
“妈,这事过去了,您现在自责也于事无补。好在南柠回来了,你好好对她就当作补偿,姐姐在天上看着呢,她会明白您的心意。”
季呈见不得这个场面,尤其纪宴西还在,他怕老母亲情绪崩溃,一下子也没了办法。
温南柠替她顺着气,柔声说,“妈妈从来没有怪过你们。她说,这是她自己的选择,任何结果都是她愿意承担的。”
“是啊。”外婆胡乱擦了把眼泪,恨声道,“我和她爸的臭脾气被她遗传了十成十,如果不是她这么倔,你又怎么会坐牢?她倒好,什么都不知道,就这么撒手走了,什么苦都让你一个人担着。你这个苦命的,你怎么能一个人承担这些?”
说着说着,对于季珊的怨气又窜上心头。
当年,她一去不回,绝情绝义,即便这么多年来她和老头子早已后悔,却也失去了她的联络,后来辗转间得知她在北城,可北城这么大,叫他们两个一条腿都已埋进黄土的人到哪里去找。
如果不是季呈阴差阳错地和南柠相认,她都不敢想。
也许这辈子可能都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好在,老天对她们还算仁慈,至少还让他们等到了第三代。
温南柠一听外婆提这个就不由头疼。
看来舅舅什么都和外婆说了。
如果让外婆知道纪宴西就是那个让自己坐牢的人,她还能让他坐在这儿吗?
她视线忍不住瞥向他。
纪宴西的眼神放空,那双漆黑的眸子暗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双手交叉放于膝上,手指骨节泛白,像是在隐忍着什么。
像是忽然做出什么决定,他上半身前倾,一声外婆正要喊出口,却见季呈一手拦住,朝他摇了摇头。
纪宴西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瞬间溃散。
是的,刚才那一刻他想坦白。
不管不顾地告诉他们,自己就是让温南柠坐牢的始作俑者。
季呈刚才应该也是喊出来了,他阻止了自己,自然是了解两位老人的脾气。
想来,他如果此刻坦白,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说不定从此不准温南柠和他来往。
而温南柠——
他对她没有把握,如果让她在亲人和他之间选择。
纪宴西自嘲地想,自己一定是被舍弃的那个。
幸好季呈制止了他。
纪宴西后背激起一阵湿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