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夜淡淡的凝视着她,她有一双明亮清澈的杏眼,说话时目光轻轻流转,是一种自内而外的温柔。
这种温柔,不是为了讨好谁而存在,也不是为了伪装自己而诞生。
它并不显得脆弱,相反,它透着一种坚定的力量。
它是掠过长空的风、是飞向大地的雨,是碧玉荷叶上的朝露。
似是怕自己太过于沉溺她眼底的风景,李玄夜忽然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他看着外面的雨景,道:“其实,你与江夏王府如何,孤并没有兴趣插手。孤只是觉得,你一个闺阁女子面对不了如今这波谲云诡的局势,现在看来,是孤多虑了。”
见他肯作出退步,赵昔微就也敛了锋芒:“殿下说得哪里话,若没有殿下的照拂,我又怎么能好好的坐在这里和您说话?”
该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自然是要理直气壮的争取,但是该给予他人台阶的时候,也要体面大方的给予。
李玄夜虽然性情难以琢磨,但心胸却是十分开阔明朗,此时见赵昔微如此乖巧示弱,心中的不快就已散了个大半。
然而脸上却依旧是那副威严冷淡的样子,问道:“你既然那么想要自立,那么便是有了成熟的计议,孤若是赏你一点产业,你是否能经营得住?”
赵昔微又是一愣。
今天的反常一个接着一个,让她觉得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她确实是暗中有过计划,却从未对人言明过,他是怎么猜出来的?
见她满脸疑惑,他便简单扼要地解释了一句:“曾听鸿胪寺乔安提过,你懂得制茶。昨天在户曹唐珩上的茶,似乎也是出自你的手艺。”
并没有直接表扬,但这一句已经算是莫大的肯定了。
赵昔微忙躬身道谢,说了几句谦辞,然后微笑道:“只是误打误撞罢了,当时只是为了替乔夫人救急,并没有想过这么多。”
面前这个男人太难以捉摸,她才不会因为他一句嘉奖,就将底牌一股脑儿都露出来给他看!
“朱雀大街旁,靠近鸿胪寺,那里有几间铺子,你可以挑一间。”李玄夜淡淡说道,又看向她,“虽然是孤的产业,却一直是袁策在打理。若你不便露面,有些事仍然可以吩咐他去做。”
“……”赵昔微一时没敢接话。
袁策是李玄夜的心腹,给她一万个胆子也不敢使唤。
“多谢殿下,只是臣女无功不受禄,如此恩典,愧不敢受……”
朱雀街、鸿胪寺,在这个位置的铺子,是她做梦都不敢想的存在。
这个赏赐虽然很诱人,可她却知道天下没有的馅饼,万一砸下来的是个铁饼,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承受得起?
可拒绝太子的赏赐,就是拒绝他的面子,就是在挑衅储君的威严。
赵昔微心里左右为难,就无奈求助似的看向了父亲:一开始不是只为了赈灾粮的事吗?
赵子仪气得都要有内伤了,却也无可奈何。
名节对于女子固然重要,可也不能为了所谓的名节,逼迫女儿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男人。
微儿已经摆明了是不愿意,他这个做父亲的又怎能继续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