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大帐位于临时大营的正中,占地数十丈。军需营主事李焕正在对帐篷做最后检修,不少事项还需他亲力亲为,忙得不亦乐乎,沿颊流下的汗水将山羊胡子都浸缩成短短的一束,看起来颇为滑稽。
“楚将军来了。”傅平和郭怀的义子郭义站在帐门都对楚铮拱手施礼,神情间却颇为冷淡。
楚铮心中奇怪,自己没得罪他二人啊。一番旁敲侧击才知,原来刚刚自己下令全营戒严,此地的禁卫军也不向傅平禀报忽啦啦跑得一个不剩,还差点与上前阻拦的郭义动起了手脚。楚铮听了不由恼怒,他也知道这些下属仗着有自己撑腰,目无余子,在京城都是横着走的,可没想到在北疆亦是如此,实在太过分了。一问带头的人果然是冯远,楚铮暗道不出所料,命人将那小子找来痛骂一顿,责令他向二人赔罪。
傅平问清其中原委,心中气也消了:“原来是为西突厥使团作乱之故,傅某真是枉做小人了,事分轻重缓急,楚将军无需责怪冯校尉。”
冯远嘟囔着道:“就是……”
“闭嘴。”楚铮喝道。
傅平一笑,将话岔开:“冯校尉是远征兄之子吧?”
冯远一楞:“是啊,傅先生与家父相识?”
“是啊,我与远征兄当年同在大帅帐前效力,以兄弟相称,你三周岁我还到冯府喝过酒呢。”傅平有些感慨,“虽说之后交往不多,但远征兄的气度胸襟傅某还是颇为心折,特别是禁卫军誓师之时那番先国后家、送子从军的宣言掷地有声。尤为令人敬佩。”
冯远膛然不知所以,楚铮也有些羞愧,那份誓词还是自己写的呢,看来蒙骗了不少人。
楚铮陪着傅平和郭义在议事大帐附近转了两圈,傅平连连点头,道:“难怪大帅执意起用禁卫军担负四周警戒,这布哨设卡层次分明、纵深有度,较北疆军高明太多,方圆三十丈内就算蝼蚁也无法靠近。”
楚铮笑道:“傅先生过誉了。北疆军与禁卫军职责各有所重,禁卫军在京城便是守卫皇宫内院与大臣住处。大帅只是让我等重操旧业罢了。”
李焕一颠一颠地跑了过来,施礼道:“楚将军,傅先生,军需营已将今晚所需之物准备妥当,请二位上官巡视。”
傅平笑道:“不必了,傅某先前都已看过,李主事在军需营二十余年。经验之丰无人可及,傅某无需再多此一举。”
楚铮沉吟片刻,道,“博先生,距天黑已不足两个时辰,李主事既已准备妥当,按禁卫军惯例。此时大帐附近应就此戒严,无关人等一律不得再入内。”
“楚将军说的极是。”傅平道,“那这里便交于楚将军了。傅某与义儿回帅帐向大帅复命,告辞。”
看着傅平等人背影。楚铮笑着对李焕说道:“李主事职责已尽,余下便是在下之事了,禁卫军还要对议事大帐周围再搜索一番,望李主事海涵。”
李焕识趣,忙道:“那是那是,下官就此告退。”
李焕走后不久,陆鸣带着几个禁卫军匆匆赶来。到了跟前,陆鸣正想屈身行礼,楚铮一把将他拦住,轻声问道:“如何了?”
陆鸣看看四下无外人,低声答道:“公子,幸不辱命。”
楚铸脸上并未露出欣喜之色,只是淡淡说道:“那就好。”说完将冯远又叫了过来,吩咐道:“我与陆鸣等进帐再巡视一番,你在此谨守职责,不得让任何人入内。”
冯远一拍胸脯:“将军尽请放心,就算郭大帅来了,没将军许可,属下也决不让进来。”
楚铮点点头,自己之所以让冯远在此而不选副将邓世方,就是看上了这小子憨劲,他性子一上来,恐怕真连郭怀来了也得吃个闭门羹。
过了许久,楚铮才从帐内缓步走出,冯远仍站在帐门口动也不动,楚铮并没有理会他,只是抬头看了看上空。
天,就快要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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