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抬头看了一眼,道:“将军身后这二人如同凶神恶煞一般,实让小女子胆战心惊。可否请他们暂且回避。”
华长风道:“这二人跟随华某多年,若无华某之命决不敢轻举妄动,姑娘尽请放心。”
武媚娘懒懒地说道:“小女子对昨夜那入室之贼知之甚多,正想对将军全盘告知。将军若不愿让这二人离去,那就留下好了。”
“映雪。给华将军上茶。”
映雪战战兢兢的端上了茶水,垂眉退下。走过帐门前偷偷回首看了眼武媚娘,满脸的崇拜。她当然知道华长风是何许人也,那可是统率几万人的大将军,自己在他面前连蝼蚁都不如,没想到陆姑娘居然对他简直视之若无物。
“魏少中魏先生的伤势如何?”武媚娘突然问道。
“魏先生?他受了伤了么?”华长风一脸地诧异,暗地里却心思急转,看来确是魏少中泄露了身份,但她又怎知魏少中是自己所派?或许这女子认为能让魏少中这样地高手为之效力的大营中不过廖廖数人,而自己与魏少中乃是同乡,又一时失策来到此地。这女子才认定是自己所为。但李元宗和邓世方方才所言又是怎么回事?不过细想下来也不足为奇,邓世方原本就是楚铮旧部,自然帮着这女子说话,李元宗在南线大营那么多年,恐怕也已被楚家拉拢,这二人肯定是受这女子指使,见是自己到了这里便虚言相诈。
定是如此了,想不到李元宗这个憨厚之人也学会了耍滑头,你现在还是黑骑军地人,看本将军以后如何整治你。
武媚娘摇了摇头:“华将军亦是我大赵的一位名将,怎么,连坦言相告的勇气也无么?”
“陆姑娘所言到底何意?魏先生即便受伤又与我何干?”华长风一声冷笑,无凭无据你奈我何?
“小女子真替魏先生感到不值,曾经义结金兰的兄弟,又为其洗脱贩卖私盐的罪名,还将他送至北疆从军,到头来只换回一句与我何干。”武媚娘一字一句的说道:“华──三──虎,你难道不觉得心中有愧么?”
华三虎三字如三记千钧重锤,狠狠地砸在华长风心头。华长风呆呆地看着武媚娘良久,回首对那两个亲卫当然涩声说道:“你二人在帐外等候。”
“将军……”
“出去!”华长风大喝一声。
两亲卫不敢违命,瞪了武媚娘一眼,转身离帐。
两人走后,华长风无力的说道:“你究竟是何人,怎会知晓这段往事?”
华长风原名确是叫华三虎,他与魏少中二人本是同村邻居,一场天灾使得两人都成了孤儿,相依为命。魏少中后来由于机缘巧合拜入金刀门门下学艺,华长风则仍四处流浪,不久加入了一个贩卖私盐的团伙。贩卖私盐历来都是重罪,不到两年这个团伙便被官军捕获,华长风却趁乱逃脱了。虽然躲过官兵地缉拿,但华长风也已走投无路,突然想起还有一兄弟在金刀门,便跑去投靠。当时魏少中已在金刀门下崭露头角,深得他地师父青睐。见儿时好友有难,魏少中便前去向师父求情。可华长风毕竟是待罪之身,魏少中师父也不敢随意收留,所幸金刀门下有数名弟子在北疆大营效力,魏少中便求师便修书一封,让华长风带着到北疆从军。到了北疆。华长风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很快被郭怀看中任命为校尉,但校尉以上地军官必须审查其出身来历,严防有敌国奸细混入,华长风自知无法隐瞒过去,便向郭怀坦承此事。郭怀一听了犯了愁,他对华长风颇为赏识,亦深知军中派系之争的厉害,便借回京述职之时替华长风向赵王求情。这点小事在皇上眼中自然不值一提,当下遣派将涉及此案的记录全部销毁。华长风对郭怀从此感激涕零,成为其心腹爱将。
却不想赵王将此事记。载在了皇宫密卷之中,此举亦是为了掌控这些平民出身地将领。这些卷宗虽被列为绝密,但储君殿下自然是想看就看。武媚娘当了三年左右的储妃,一度是真的想帮着储君赵庆与楚铮斗上一斗地,对这些秘辛也是所知多多。昨夜一认出那黑衣人是魏少中,便已想到幕后指使的定是华长风无疑。
听华长风这般问道,武媚娘笑道:“将军岂不是明知故问?小女子是楚家地婢女啊。”
“不可能。”华长风摇头道,“楚家若是知道这些,早就拿来要挟华某了。也不会让华某当上这大营前将军一职。”
华长风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眼前这女子会是昔日的储妃娘娘,武媚娘也不会无聊到说破此事,只是轻描淡写的说道:“华将军久处北疆,对楚家你又所知多少?楚家势力虽未深入北疆,但大赵过半精锐之师在北疆大营,如此重要所在又怎会不留心?”
武媚娘在信口开河,但华长风听来却容不得他不信,一时间顿时心乱如麻。
“华将军可否告诉小女子,魏先生昨夜潜入公子帐内所为何事?”武媚娘又问道。
华长风迟疑了下。便将他怀疑楚铮调包他写与吕问天信之事说了,只是心中却在苦笑,如今看来这种怀疑毫无必要,先皇虽将当年地案宗尽数销毁,但昔日贩卖私盐的伙伴还有不少存于世,楚家既是知道了这些,以他们的势力找出真凭实据并不困难,何必还留那封信。
武媚娘听了暗中大骂不长眼的楚铮,对这些朝廷重臣的情况皇室知道地自然更清楚,放着一个储妃娘娘不问,偏偏一个人在动歪脑筋。若不是自己来到了北疆,不知道这小子还要做多少无用之事。
不行,不能这样便宜他了。武媚娘突然想到楚铮身边的几个女子中柳轻如跟她时间最久,听说感情亦是最深,赵敏身为公主不容他有所忽视,苏巧彤在西秦能执掌天机阁,定是个心机手段厉害到极致的人物,楚铮对她恐怕亦是甚为倚重,唯独自己为他背了个刺杀储君的弥天大罪,下半辈子不得不隐姓埋名了,若是没有什么可依仗之处,万一他是个负心郎自己连个哭诉地地方都没有。宫内有关忠于皇室地大臣们的秘密卷宗藏匿之处只有皇上、储君和自己知晓,储君被刺后,据说皇上大猎回来后一直陷于神智错乱之境,若是他没有交于他人的话,自己就是世上唯一的知情人了。
想到此,武媚娘不由怦然心动,斟酌良久忽一声轻笑:“华将军乃领兵之人,我大赵近有突厥,日后对西秦之战亦不可避免,若要一统中原还有南齐、东吴。太尉大人雄才大略,似将军这等帅才可遇而不可求,华将军无需多虑。”
华长风看着武媚娘:“姑娘的意思是……?”
武媚娘肃然道:“似昨夜这等不告而入之事日后绝不可再有,楚家不欲与将军交恶,但亦绝不会容忍将军视楚家为敌。如能记住此言,小女子可保两者相安无事。”
“姑娘能说出此言,不知在楚府是何身份?”华长风早感到这女子地风姿气度实乃生平罕见,面对自己仍能如此坦然且毫无做作,绝非常人所能。
武媚娘说得模棱两可:“楚府内小女子只听从太尉大人和公子之命。”
这么一说华长风倒有一种莫测高深之感,沉吟良久缓缓说道:“如此甚好。华某并非不自量力之人,楚家又岂是华某所能抗衡的。”
“华将军果然明事理。另,我家公子到北疆是为历练而来,别无他图,日后见了他以平常心相处便可。只是若小女子受公子之托有所求,还望华将军加以援手。当然,我等亦有分寸,不会让将军为难。”这话武媚娘硬着头皮说了出来,心里着实有点虚,但有自己从中穿针引线,这二人又不是什么生死大敌,应不会拆穿。
华长风微微点头,自己既是受人于柄,只好暂且虚与委蛇了,待观后效吧。
武媚娘从案边取过一纸包,道:“魏先生受这只小狐狸所伤,这边是公子从京城带来的宫廷秘药,也请将军代小女子向魏先生赔个不是。”
魏少中伤得确实不轻,华长风也不客气,接过来笑道:“少中他已是武林有数地高手,这火狐虽是异兽,也不可能伤到他,昨夜不知还有几人出手。”
“小女子不才,与魏先生切磋了一番。”
华长风吃了一惊,楚家果然是藏龙卧虎,看着眼前这女子娇怯怯怎么也象是个习武之人,暗想难怪魏少忠对如何受伤闭口不谈。<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