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韫启扫了扫他的脸色,然后说:“查清楚了,霍家以前的大夫人手底下的一个老仆,大概是看自己快要老死了,死前不忘替她主子最后挣扎一回。”
霍韫启这话里多少带了点狠厉的感觉。
“大夫人?”黎非凡转念一想,“那不就是你爸第一个老婆,霍敬亲妈,霍七他亲奶奶?”
“是她。”
“也不对啊,人偶不是写着霍家满门?一个下人连带着把自己女主人的儿子,儿子的儿子全给诅咒进去,她主子不得从坟里跳起来?”
黎非凡吃了药这会儿也缓过来不少。
霍韫启看他那样子,问:“不害怕了?”
“我……其实也没怎么怕。”黎非凡尴尬地挠了挠下巴,“就是没想到你们这种豪门里水挺深的,还尽整这些东西。”
霍韫启给他把被子往上扯了一点,解释,“我爸结婚特别早,和霍敬他妈是联姻,关系一直不冷不热。后来他发现大夫人其实喜欢的另有其人,就开始在外面胡来,两人拔刀相向闹得很难看。没过几年大夫人喜欢的那个男人就病死了,从那以后她就有些疯疯癫癫的,认定是霍家害了她一辈子。还把那个男人的牌位立在她自己房间里,请了大师天天在屋里念经。”
黎非凡越听脸色越木。
干巴巴道:“挺狗血的。”
不止原书狗血,连老一辈的人生都这么曲折离奇。
霍韫启:“所以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儿子更别说孙子。”
“那外面说诅咒霍老太太的,也是她?”
“她的确干过这事。”霍韫启说:“但老太太那是年轻时候就有的毛病了,年龄大了就更不容易好,诅咒之论纯属胡扯。”
黎非凡点点头,“那她这老仆人还挺忠心的,虽然是愚忠。”
“人活不了多久了,不会送她去警局。”
黎非凡不会质疑他的处理方式,只是又想起一件事,“这种老仆不应该留在本家吗?怎么会到玉京园来?”
“那老仆的儿子是福叔给园子里找来的花匠。”霍韫启不再对他多做解释,开口说:“以后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黎非凡觉得他安抚自己的意思太明显。
强撑:“我又不在意。”
“嗯,不在意。”
黎非凡:“……”
他猜自己被噩梦吓得吃心悸药,怕是已经把怕鬼的印象牢牢定死在了霍韫启的印象里。
就挺丢人的。
他干咳了一声,看看周围,“你今晚睡哪儿?”
“都可以,去隔壁。”
“算了,都这么晚了。”黎非凡叫住他,“隔壁根本就没打扫,你要是能忍受跟我躺在一张床上就睡这儿,反正俩大男人怕什么。”
霍韫启看了他一眼,把拿起来的衣服丢回去,显然是同意了。
黎非凡刚出了一身冷汗,本来想去冲个澡,但是被霍韫启阻止。
“就这么睡,半夜洗澡容易感冒。”
所以他又放弃了这个打算。
和以往黎非凡嘴上逗着让霍韫启和自己睡不一样,俩人真正躺在一张床上了,才发现霍韫启这人存在感特别强。
黎非凡和他待在一个房间也不是一次两次,知道他睡觉属于比较安静的那种,但是同一条被子之下,即使他们中间还隔着能睡下一个人的距离,黎非凡也能感觉到身侧的热源。
关了灯那种无形中的存在感像一把小刷子在心里挠。
黎非凡就挺奇怪,他以前也不是没和哥们儿在一起躺过,但感受完全不是一个概念。
黑暗里霍韫启突然开口:“一直动,是还在想晚上的事?”
黎非凡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动。
开口就说:“没有,我在想你肾应该挺好的。”
空气中诡异地安静了几秒。
最后,霍韫启:“我肾好不好你不用知道,一做梦就大汗淋漓倒是看得出你身体虚,好好睡,别再乱动了。”
黎非凡:“……哦。”
操,哪个男人愿意被人说虚啊。
黎非凡也以为自己会睡不着,但他稀里糊涂居然很快再次睡了过去。
而且也没再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第二天醒来房间里已经没有霍韫启的身影。
他下楼吃了早饭,碰见了没精打采的盛禾,想到昨天晚上这小姑娘被吓得惊声尖叫的样子,一边想着作孽,一边说:“闺女,还怕呢?今天带你出去兜风。”
盛禾怏怏看了他一眼,居然还配合他。
“不行爹,二爷交代了你今天要看医生。”
黎非凡差点忘了这茬。
他以为是像之前一样去医院,结果不到半个小时,家里来了个穿白卦的老头儿。
提着个医药箱走进来,笑眯眯的样子。
见着他就说:“小二爷亲自请我出诊,我还以为是哪家高寿长辈,倒是没想到病人是个长得这么不错的年轻人。”
兰姐陪着进来的,身后还有迟靳和成予南。
这俩人估计是来找霍韫启,迟靳见着黎非凡也说:“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毛病,连祝老前辈都请来了。”
兰姐替他解释:“祝老是以前老太太的家庭医生。”
难怪这人提起霍韫启像提起小孩。
“您好。”黎非凡朝人点点头,“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老人摆摆手说:“当年霍老太太受这毛病苦痛挺多,我也是医术有限,顶多能让她的身体好转一些,始终没办法根除。二爷如今还肯信任我,也是我的荣幸。”
兰姐请老医生屋里坐。
一边感慨说:“您都退休好几年了,我也实在没想到二爷会请您出来。”
祝老笑声中气很足。
“能出门走走也挺好的。”
兰姐带着人先一步进去了,黎非凡还留在原地。
迟靳上下看他,迟疑:“你这不严重?”
“谢谢,昨晚活在阴间,但愿不严重。”
迟靳哭笑不得,“昨天晚上的事儿我们听说了,我妈一公司女老板还天天求神拜佛呢,霍家这种事见怪不怪了。”
黎非凡不想和他继续这个话题,看了看他俩,“你们怎么来了?”
“有工作上的事找韫启。”迟靳说。
他身后的成予南从进来就是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大概是上次在电话里不怎么愉快,他们谁也没先一步跟对方打招呼。
“你问福叔,早上就没见着他人。”黎非凡说。
迟靳点点头,“那我们先过去。”
迟靳说完成予南先转身,这让他原本放在身侧的手在黎非凡眼前晃了一下。
“等等!”黎非凡突然出声。
两个人同时停下来看着他。
黎非凡皱着眉指了指成予南,“你手举起来给我看看。”
成予南蹙眉扫了他一眼,但还是把手拿起来。
一个白晃晃的素圈银戒指正好套在他的拇指上。
黎非凡心里已经惊涛骇浪了,还是很平静的问了一句:“这戒指哪来的?”
“这个啊,不值钱。”迟靳直接替成予南回答,说:“还是好几年前我们几个去国外在一个路边摊上买的,奕轻付的钱,他挑了这么个破戒指一直戴到现在。”
我们几个,听这话黎非凡就知道都有谁。
戒指和书奕轻有关那成予南自然很看重,也就不会存在被替换的可能。
但成予南不至于这么早就死啊。
黎非凡自顾自想,上次爆炸霍韫启都没事,那这次说不定也只是什么错误衍生画面。
成予南见他脸色不对,终是皱眉问他,“有问题吗?”
黎非凡摇摇头。
“没什么。”
停顿两秒,又像是良心过不去,“最近别去一些犄角旮旯的地方,不安全。”
对面俩人:“……”
黎非凡:“算了,当我没说!”
他觉得自己现在也挺阴间的。
像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