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节(1 / 2)

 气了个半死。

“他配做什么庶人?去,把十一皇子从皇城中给朕接出来!朕要让五皇子给如意当牛做马,做个下贱的奴才!”

梁王清醒的时候,是万万不会下这样的荒唐的旨意的,但是今日,他被仙丹折磨得浑身燥热,几欲崩溃,于是在丹药里下药的穆如旭,梁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穆如归始终不置一词,金吾卫统领更是都没有出声反驳梁王的说辞。

言裕华示意身后的将领带人,将穆如意从皇城中带出来。

如此一番折腾,天彻底黑了。

当断了一条腿的小皇子被金吾卫从皇城中送到王帐中时,梁王因为吃不到仙丹,已经发过一轮疯,瘫在榻上,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长久地服用丹药,早已伤及根本,又不得进补,外表看着强健,实则内强中干,现下倒下,就再无爬起来的希望。

梁王却还觉得身子无力,是没有服用仙丹的缘故。

十一皇子被宫人们搀扶进王帐的时候,他仍在不满地抱怨:“海遂月的道长呢?”

跟着十一皇子一同前来的宫人们恭敬回答:“回陛下的话,道长们在宫中整理丹药,就快来了。”

说是整理丹药,实则搬运香炉,沐浴更衣,焚香祝祷,今日能不能出宫,都是个问题。

但宫人们谁敢在气息奄奄的梁王面前说实话?

他们跟随十一皇子出宫,自然是海妃安排的人手,也都知道,十一皇子的仰仗是穆如归,所以说完,偷偷摸摸将小皇子扶到了九王爷身边。

穆如意年纪小,没见识过这样的阵仗,平日里再畏惧穆如归,此刻也是将他当九叔看待的:“九皇叔,父皇他……”

穆如归拍了拍十一皇子的肩膀,勉为其难地安慰:“别怕。”

十一皇子咬了咬唇:“我想去见先生。”

穆如归耐心地纠正:“是九皇嫂。”

“先生……”

“九皇嫂。”

“呜呜。”

“九皇嫂。”

杵在一旁心急如焚的言裕华闻言,彻底无语,觉得自己的担忧没头没脑。

人家九王爷都不担心,还有心情和小皇子殿下胡闹,他搁这儿操什么心啊?

穆如归不担心,自然是因为心知梁王时日无多。

过于迷恋丹药,又怎么会长久呢?

果不其然,太医们纷纷赶来,轮流替梁王诊脉,却又全都跪在地上,沉默着出冷汗。

“王爷。”言裕华见状,立刻跳出来,跪在地上恳求,“陛下病危,还请您主持大局!”

王帐中清醒的,本就这么几个人,太医们压根不理朝政,只觉得金吾卫统领说得没错,也跟着恳求。

甚至有人仗着陛下不清醒,直接说了实话:“王爷,陛下的情况凶险万分,已到了不得不决断的时刻啊!”决断什么呢?

当然是决断太子的人选。

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

接连两道旨意,将五皇子贬为庶人还不够,硬生生成了十一皇子的下人,而陛下在之前,也已明确表现出了偏向十一皇子的态度,所以今日让九王爷站出来,就是为了一道遗诏罢了。

穆如归挑了挑眉,撩起衣袍,走到榻前,直挺挺地站着,垂眸道了声:“皇兄。”

穆如归对梁王并无分毫的兄弟情义。

天家兄弟,皇权富贵,哪里有什么情义可言?

穆如归曾经经历过的,不过是历朝历代皇子,皆可能经历过的事,连他自己都懒得去回忆。

但梁王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触及他的逆鳞——夏朝生。

若不是夏朝生,穆如归或许会再隐忍几年,若是梁王的几位皇子中有贤德者,他甚至会歇了某些念头。

奈何,奈何。

徒叹奈何。

他命里尊贵至极,就算不想要皇位,临了了,皇位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中。

“九弟……”梁王眼前闪过几道光,兀地清醒过来,像是回光返照,腾地起身,看清了榻前人。

——大梁的九王爷,也是他的亲弟弟,穆如归。

梁王望着自己枯槁的手,再看着丰神俊逸的穆如归,眼底涌现出了浓浓的嫉妒。

是了,嫉妒。

从出生起,他就嫉妒着穆如归。

他嫉妒穆如归的母妃深得父皇的喜爱,嫉妒穆如归从出生起,就牵动着命不久矣的父皇的全部宠爱。

嫉妒使人发狂。

梁王恨不能直接将襁褓中的穆如归掐死,可他身边,还有许多虎视眈眈的“兄弟”。他没有精力,也没必要先去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梁王与多位手足周璇多年,终于坐稳了皇位,然后忽地发现,穆如归长大了。

他已经很难寻到好的借口,让弟弟去死了。

于是,梁王将穆如归塞到了边关。

大梁的嘉兴关,连年战火,苦寒无比。

梁王想要穆如归死在战火里。

可惜,穆如归没有。

不仅没有,他还成了大梁当之无愧的战神。

梁王慌了神,眼见穆如归在上京□□声水涨船高,他便用了最简单,也最恶毒的方式,毁去了穆如归的名誉。

他让人散步谣言,说穆如归往皇城中送来了人皮灯笼和人骨筏子,说玄甲铁骑凶残暴虐。

一传十十传百,穆如归还未成为战神,就成了杀神。

梁王心知,穆如归一定会猜到流言蜚语的出处,可他不担心穆如归会反抗,又或者说,他巴不得穆如归反抗。

若是反抗了,梁王就有机会对穆如归下手。

但是,事实再次出乎梁王的预料。

穆如归出人意料地能忍,甚至愿意在嘉兴关,常年不归。

梁王渐渐放下心来,也不得不依赖着玄甲铁骑,直到今日——

梁王定定地注视着穆如归的眼睛,没在里面寻到一丝半点的尊敬与恭敬,心里登时涌起一股恶寒。

“臣弟多谢皇兄下旨,让朝生嫁入王府。”穆如归察觉到了梁王的目光,勾起唇角,低低道,“那道圣旨……朝生也很高兴。”

“你……你!”梁王一口气噎在喉咙里,眼前发黑,又“咚”得一声倒回了榻上。

人之将死,思路反而清晰起来。

梁王意识到,穆如归和夏朝生,其实是情投意合的。

可若是情投意合,那侯府和王府,岂不是……岂不是……

“不……不会……”梁王呕出一口血,气若游丝,“你们怎会……朕,朕不信……”

穆如归其实也有几分不确定。

但愿意嫁入王府,是夏朝生当时说的原话,所以他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继续道:“皇兄还是少说几句吧,到时候十一皇子等不到册封太子的圣旨,大梁怕是要毁在你的手里。”

如此夹枪带棒的话落在梁王耳朵里,比毒药还诛心。

“你……你!”

“陛下,储君之事,还请尽快定夺。”穆如归闻若未闻,用王帐众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冷淡地问,“可是十一皇子?”

十一皇子浑身紧绷,言裕华也咬住了下唇。

躺在榻上的老皇帝颤颤巍巍半晌,却只吐出一个字:“你!”

梁王还沉浸在恨意中,压根没听见穆如归的问题。

穆如归耐心地重复了一遍。

梁王还道:“你!”

穆如归侧身让到一旁,示意言裕华上前。

言裕华咬牙走上来,毕恭毕敬地问梁王,欲立谁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