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宁最近也懒得研究了。
之前还想着‘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现在却是此等心气也消散了。
练躯壳意义不大。仙侠的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在如今的他看来一点都不香。
心灵境界的提升则没有捷径可言,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就是在修炼心境,过去了这个坎儿,海阔天空,过不去,就此沉沦。
所以,非要整个零级号,从头开始,那就是拿吃苦受罪当高大上的傻缺行为。
更何况,零级号不也还得依赖系统么?天赋不好能过的去眼?
索性就这么放懒躺平,等待下一个‘一阵儿’的到来。
与此同时,奇门法师们,仍处于‘不信邪’状态。
不信邪的根本原因在于,这些大老们,不愿意承认自摆乌龙,也不愿前倨后恭,改唾为舔的去伺候周宁周大爷。
地球没了谁也照转!
奇门大老们表达的就是类似的态度。
所以奇门近几个月,一边回朔过往,寻找失落的支柱,一边则疯狂的推演未来,希望找到破局之法。
这么搞自然是很少钱。
而奇门眼里的钱,是能非常顺畅的转换为‘祭人’这种东东的。
于是好几个国度,都发生了丁口集体失踪事件,并且有愈演愈烈的嫌疑。
有些大牲口是用来拉磨耕地的,有些大牲口是用来育种的,还有些是用来吃肉的。
种地无多少盈余,也没有能让人眼前一亮的常用或特色产出,就是少量的纳点税,在那里一代人又一代人的活着。
这种低价值人口,剥夺其财产,丁口送给奇门当祭人。双赢!
这就是人口失踪的真相。
事情做的隐秘,做事的人实力高强,手法专业……
关键是超凡者们睁一眼、闭一眼,只要活儿干的漂亮,而不是被漏网之鱼闹的沸反盈天,那就当没看见。
事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办成的。一次次。
当然,手段远不止一种。
比如说抓流民。说好的是送到善堂,实际上是送去天堂。
没几个人真个关心流民、乞丐。这个时代的社会,没有培养出真善美的人文情怀。偏偏又缺乏娱乐,因而流言蜚语盛行。
周宁感觉到了不爽,无论是家里蹲、还是天每熘街,总少不得旁人闲言碎语。
街坊邻里讨论他的为人处世,臆测他的经济来源,鄙夷他的孑然一身,打趣他的奇言怪形……
他置业落户前臆想的种种,基本都没实现。
这个世界、这个时代的凡世生活,本就让身为穿越者的他感到格格不入,更别说他通过玩超凡游戏,还把自己的性子给养野了,养刁了。
前世社畜时能忍能让、甚至不当个事的事,现在忍让不了了。
生气的事发生了,不会因为能成倍的报复回去而如同没发生。
收税,因为他是外来户,被现管要了三倍的钱。
涨价,别人三分银,到他这儿就是一两,术法令其吐真言,就是因为见他平时出手大方,于是拿他当凯子。
抢劫,老汉出去置办吃食,抢了东西抢了钱还被打了一顿,后来他了解到,是被当地的帮派盯上了。
没有人脉关联的独户,就像一块石头嵌在泥里,看着是跟街坊邻居融为一个群体了。实际上人家是人家你是你。出了状况提着猪头你都找不到庙门。
一桩桩,一件件,初来时这些人都不知他的路数门道,都在暗中观察,没怎么伸手,两三个月后,觉得揣摩出头皮软硬了,恶心事这才开始慢慢摆给你看……
周宁为此甚至联想到了中仙水的黑化。斩妖除魔者为何成为大妖魔?因为见到了太多恶事。令人发指,颠覆认知,三观碎裂,啥鸡汤都不管事了。
当手握的力量达到一定的高度,唯一能制约你的,只剩下你自己的心。
这是勇士成为恶龙过程中,必然要面对的一堂课。
周宁以前就隐约察觉到迟早会面对这种情况,毕竟他前世也在人间活过,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儿。
只不过,一直以来都有意无意的逃避了。
想那么多干嘛,当个游戏人,当个乐呵人,当个干饭人……
可绕来绕去,终究还是要见社会,见世人,见自己。
哪有什么乐土,哪有什么岁月静好,除非开挂,否则美好基本都是以碎片的模式,夹杂在大量不怎么样和很不怎么样的时间段落中,组成人生。
第一场雪落下,不大,却也让高阳银装素裹,躺了将近大半个月的周宁,静极思动,打算出去熘熘。
街上人不多,象他这般熘熘达达的就更少,基本都是脚步匆匆。这大冷的天儿,如果不是忙于生计或有事,谁没事跑户外挨冻?
周宁不怕冻,但更喜欢穿的暖暖活活的那种感觉。
棉坎肩、小棉裤,棉袍子外面还有斗篷。
兜帽一戴,双手相对,往袖子里一插,齐活儿。
边熘达边随意扫看,果然没见到乞丐。
前些天就听李老汉说,官府发善心,收拢流民,提供的吃喝,甚至比一些穷苦人家平时吃的都要好一些。
他觉得这里边有猫腻,但懒得去细究。眼软心硬,没看见就当没发生。
胡逛了能有两个多小时,转悠够了,天也擦黑了,肚子有点饿。
晚饭吃啥呢?
“哎!育孝胡同的那家羊杂店,味道不错,就他了!”
大约半小时后,到地方了。
正赶上饭点,人声鼎沸。
可周宁一进店,人声却是一滞,然后才渐渐恢复。
这就是周宁跟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一个点儿。
这个时代阶级分明,各有各的生活圈子,讲究也多。
羊杂店卖下水,主要是穷苦人光顾的地方。
一般来说,富贵人家就是想吃,也让人买回去吃,而不会自己登门,跟一帮浑身有味儿的苦哈哈同桌共餐。
周宁没这讲究,前世就是解香楼能吃,大排档也能吃。
类似的不讲究被遇见的多了,他这个人形象就有些怪异了,成了街坊邻里经常八卦的一碟菜。
周宁吃的挺香甜,杂碎做的地道,饼子也烙的地道,他就爱吃这种油酥少的,有些类似馕的厚烙饼。
多搁些辣子,热热乎乎吃的饱饱的,胃里暖烘烘的,被天寒地冻的气候一衬托,得劲。
正打算离开,听到有人滴咕:“就今儿个,刘元那条老狗必须弄死,全家都得死!”
周宁发誓真不是故意偷听。是灵修小号耳聪目明,而滴咕的这两位又有些不讲究,以为这种饭馆子没高人,现在人声又嘈杂。
脚步没停,也没有去看,周宁直接出了馆子,边往家里走还边摇头。
说实话,这谈话内容,就跟前世的段子似的。就是那种街边摊儿夜市,一边吹啤酒,一边说昨天过手了十几个亿的生意。
如果他没记错,这刘元刘子厚是高阳府尹,相当于市高官兼任市长。并且还因为高阳地处京畿,是该地区除上京城之外的第二大城,而很有些特殊之处。
两个吃杂碎的,狼言狠话针对这么一位,真的是有些匪夷所思。
可反过来一想,他也是个吃杂碎的,有没有能力搞府尹呢?
更何况,那两人,就不能是有点缺心眼儿的炮灰么?说不得最后背锅的就是这些人。
乱民害死很有几分清名的官员,宛如爱狗人士被狗咬死,这不就是个戏剧性很强的段子么?
周宁熘熘达达回了家,在书房里无所事事了近两个小时,最后,还是决定去走一趟,看能不能看上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