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衙署外头,早有一队侍卫在此恭候郝风楼,这些都是对郝家忠心耿耿的人,既负责侍卫,又随时为郝风楼联络军政事务,见了郝风楼出来,一个带头的侍卫上前道:“殿下,方才来了消息,说是天策府各部带来的随员正在争论此次前去广州的部署,还要请殿下去一趟,最后拍个板。”
郝风楼颌首点头,道:“这就动身吧,还有……”郝风楼顿了顿,回头看了杨士奇的衙署一眼,慢悠悠的道:“找个人盯着,以防有人私通了朝廷。”
造反显然不是请客吃饭,戏文里那种见了人便解下披风盖在人家身上,一副逢人便无条件相信的所谓‘明主’且不论真实与否,可是郝风楼却知道,自己眼下要做的事不容出一丁点的差错,稍有不慎,不但要搭上郝家十几口人,更不知要有多少人头落地,此等大事岂会像是儿戏一般,逢人就卖好?
他此次来杨士奇这里,一方面是想请益,另一方面,又不妨说是引蛇出洞,假若杨士奇稍有一丁点的二心,郝风楼也绝不会顾忌任何的颜面,将他碎尸万段。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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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房里,杨士奇显得有些坐立不安,他连番唏嘘,虽然已是知道大势已成,这郝家对朝廷绝无因循苟且的可能,只是当他真真切切的知道郝风楼要对朝廷动手,身为内阁学士,杨士奇开始不安宁了。
他其实是不愿意摊牌的,宁可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下去,可是现在,他只能做出选择,假若这时候,自己立即去信朝廷,告知此事,那么能否重新获得朝廷的信任呢?若是如此,那么自己岂不就是忍辱负重,深入敌营,为君父分忧么?
到时,只要郝家一覆灭,必定会重新获得天子的信任,再一次出将入相。想到这儿,杨士奇的心不由自主的热乎起来。
他提起笔,在案头上铺开一张纸,蘸墨连忙写了几个字,心里在想说,郝家那儿不可能没有防范,这封奏书若是送出去,却不知该如何才能保险。
正写着,他突然眉头一皱,却又将笔抛下,他犹豫了。
犹豫并非是因为畏惧,因为他想到了许多点点滴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竟是如此的认同这个地方,喜欢这里的人,喜欢这里的事,一开始的时候,当他刚去谅山,确实有许多不习惯,可是这两年来,他慢慢习惯,有时来回于府衙,有时穿梭于士林,甚至是那一到夜里便灯火如星的市井,他也已渐渐习惯,甚至有了喜欢。
他认同这一块土地,认同这里每一个繁忙的人,陈学的理论是有些粗糙,可是现实之中,这里确实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的奇迹,自己所期待的圣人之治,或许这里距离依旧遥远,可是比起金陵呢?
杨士奇一屁股坐下,双手不安的在来回擦动,他最后幽幽叹了口气,将案头上的白纸抓起来,揉碎之后丢入了一旁的碳盆。
碳盆里,火焰蹿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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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切都回归于正轨的时候,郝风楼带着八百人马开始启程了。
前去广州,其实并不算麻烦,只需要坐着船沿着漓江一路顺水而下,再走一些陆路,寻到珠江的支流,便可继续坐船,直抵广州城下。
这儿来往着许多繁忙的客商,而这一支队伍当然很容易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也正因为如此,当南宁大营的沐晟得知此事之后,亦是大吃一惊,按照他的习性,自是连忙派人奏知朝廷。
不过郝风楼这儿其实倒也并不担心,广东虽曾是当年赵王的藩地,而事实上,赵王为了拉拢陈学和郝风楼,因而几乎任由陈学传播,无论是郝家或是陈学,在这里都有盘根错节的实力,再加上所携带的八百护卫,若说和广东各卫兵马鏖战,或许不成,可是要保护郝风楼周全,全身而退,却不算是什么难事,这里有太多的河流纵横,又南邻汪洋,只要郝风楼愿意,遁入海中,谁又能奈何得了他?
当然,郝风楼的底气其实不只于如此,他的底气还来自于朝廷的反应时间,和广东地方官员的犹豫不决,郝风楼一直深信,没有真真切切的圣命,这些个朝廷命官,是谁都不敢铤而走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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