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架势确实是大,这一来,便押上了都察院的两个巨头。无论是陈瑛还是吴中,这两个家伙都不是小角色,地位崇高,而且这两个家伙,偏偏还深受宫中宠幸,尤其是那陈瑛,自从永乐任用他为左都御史之后,他掌管都察院,弹劾了许多勋贵,不少人,都被他整死。当然,其实陈瑛的职责和郝风楼大体相当,都是天子剪除一些大臣的工具,可问题在于,锦衣卫是按差办事,上头有吩咐,大家才去做。这位陈大人却不一样,他却是将折腾当成了自己的喜好,不但擅长痛打落水狗,还特别能战斗,每日揣摩天子心意,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以往的时候,整人往往是徐徐图之,先是让一个小御使先动手,之后再层层加码,可是似今日这般,直接就两座大山压过来,不给任何喘息空间的,却是难以预料。
说穿了,似陈瑛和吴中这号人,无非就是玩期货的高手,他们要玩的,就是一个预期而已,太子迟早要登基,现在不趁此机会,给太子殿下卖个好,更待何时,这从龙之功,可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自己不抓住机会,更待何时?
“大人,依学生看……”周司吏踟躇着道:“现在这朝野,虽是陈学的事议论纷纷,可是都察院动手,竟是先从刑部入手,似乎……别有用意。”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当然,先弹劾周力帆昏聩无能,周力帆为何昏聩无能,无非是广西的事处置失当而已,这就是拔萝卜,先把萝卜拔出来,才能顺道把泥一道带出来,牵一发而动全身,看上去不是对陈学动手,不是对赵王殿下和本官敌对,其实,他们已经决心杀人灭口了。”
周司吏叹口气:“陈学的事,牵涉到的厉害太大,不知大人有什么打算?”
郝风楼微笑,指了指天,道:“什么打算都没有,唯一一个,就是这天子怎么想罢了,你不必着急,有什么消息,立即传报就是,天塌不下来。”
越是危急万分的时候,郝风楼就越显得淡然,不是他不紧张和害怕,而是这样的情绪对解决问题于事无补。
周司吏淡定了一些,颌首点头:“学生待会儿,得去和都察院的一个司吏吃酒,昨个儿晚上就邀了他,大人,告辞。”
郝风楼不禁对他笑,意味深长的道:“好生去吧,酒水的钱,到卫里来报账。”
目送走了周司吏。
郝风楼不由敲了敲案头。
这个时候……天子会怎样想呢?这才是关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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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份弹劾奏书便放在案头上。
暖阁里的檀香烟气缭绕,朱棣显然是一宿未睡,脸色带着几分疲倦,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
他只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衫,靠在软垫上。
一夜过去,晨钟已是响了,几个太监纷纷开了窗,外头一道道曙光透窗而入。
一沓沓的拟票朱棣已是看过,他将这些拟票分为三份,一种是直接留中的,另一个份,则是发回内阁,命内阁奉旨办理,再有一种,却是如往常一样,先送去东宫,让太子阅览。
唯有两份奏书,朱棣没有动。
一份的主人是陈瑛,一份则是吴中。
朱棣没有勾决出自己的意思,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觉得此事太大,以至于连他都觉得不可贸然圈点。
这等犹豫,平时是在朱棣身上看不到的,天子是个有自己主张的人,极少出现踟躇不决的情况。
越是拿捏不定主意的时候,只是说明,这件事太大,不但大,而且背后的水太深,贸然处置,可能动摇国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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